他從未想過夏衿會拒絕,而且連想都不用想。拒絕得如此乾脆利索。
答案是現成的:“因為,我跟你一樣,也想考秀才、中舉人,拼進士,走仕途。我不想跟我爹一樣,被人招之即來,揮之即去。明明濟世救人。卻連豪門的下僕都不如。”
羅騫的臉上竟然浮現出一層赧然的紅暈。
或許他想起了夏正謙和夏衿來府上自薦時的情景。羅維韜對夏家父子,並無好臉色;而他。對待夏正謙或許都沒有對待於管家那麼用心——於管家是左膀右臂,許多事都需要其去操辦張羅,他離不開這樣能幹而忠心的人;而夏正謙,這種郎中一抓一大把。只要有錢就可以請來,根本用不著費心。
他握拳放到嘴邊,輕咳一聲,放下手時,已恢復了常態。
夏衿不願意,這話題就談不下去了。夏正謙雖醫術高明,但也只在城南那一小片。臨江城裡比他醫術高明的人,雖然不多,卻也不少。而且他年紀不小了。過上十年或許就要頤養天年了,跟不上自己的步伐,這樣的人。沒有什麼培養價值。
他嘆了一口氣:“那還真是遺憾。”說著,端起了茶碗。
這是要端茶送客了。
夏衿卻沒有起身,自己也將桌上的茶碗端了起來,輕呷一口,然後放下茶碗,抬起眼道:“開醫館不行。但開食肆,卻是可以。”
“什麼?”羅騫那好看的鳳目一下睜得極大。
不是他不沉穩。而是夏衿這轉折跳得太大。
夏衿的臉上浮上淺淺的笑意:“因為我師父喜好美食,我也是個吃貨,對於吃,我頗有研究。做上一些別人未見過的小吃,推出一些別人未吃過的新鮮菜式,我想,我們的食肆還是能賺錢的。”
羅騫輕笑著搖頭,興趣缺缺的樣子:“你想開食肆,這沒問題。我對吃沒什麼心得,別的幫不了,就湊個本錢吧。”
說著,他喚尺素:“拿五十兩銀子給夏公子。”又問夏衿,“夠不夠?不夠我再添些。”
“差不多了。”看羅騫這表情,夏衿也不點破。開食肆,自不是賺點小錢那麼簡單。
她現在嚴重缺資金,羅騫能拿五十兩銀子出來,也算能解決她資金問題了。而且推官的兒子開的店面,那些流氓地痞、衙門小吏誰敢惹?這個招牌,還是很好用的。
開醫館是從屬關係,開食肆是合作關係。羅騫二話不說就拿出五十兩銀子給她,也算是講義氣了。
“不過……”她道,“現在這銀子還用不著。等我忙完這段,把家分了,安頓下來,再慢慢找地方,尋鋪面,把食肆張羅起來。到時候,我再找公子你拿銀子。”
羅騫也知道夏衿現在在夏府的處境,身上揣著五十兩銀子,沒的惹出不必要的麻煩來。他點點頭,恢復惜墨如金的狀態:“也好。”
“那麼,分家的事就請公子幫一幫我。”夏衿道。
“你說。”羅騫抬眼。
夏衿壓低聲音:“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聽得夏衿這些打算,羅騫連眼皮都沒抬一下,直接點頭:“行!”
倒是惹得尺素和彩箋頻頻往夏衿臉上看。
夏家這少年,白白淨淨,斯斯文文,一雙如墨一般黑亮的眸子,清澈乾淨,不染纖塵。這樣清秀乖巧如同鄰家哥哥一般的少年,算計起家人來,竟然如此狠利乾脆,還絲毫不動聲色,緩緩柔柔的語調,波瀾不驚。兩個小婢只覺背後涼颼颼的好不心驚。
還是自家公子好。雖然腹黑,卻依然純良。與這位夏家公子相比,行事簡直太規矩了。
談攏此事,夏衿便起身告辭。
依然是彩箋送她出去,交予樂山。
等彩箋迴轉,進到羅騫所住的屋裡,便聽尺素跟羅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