瓔珞扶了慕容薇出門,在次間裡頭的羅嬤嬤才挑簾出來,將慕容薇換下的衣衫收過,又掀開香爐蓋子往裡頭添了片上好的海南沉水香。
香氣嫋嫋娜娜,清透又舒緩,帶些歲月靜好的安然。
早聽得外頭吵得厲害,羅嬤嬤在裡間卻坐得安穩,她不急不徐地替慕容薇收拾著行李,對兩個人的糾紛並不在意,更不出來相勸。
不知從哪天起,公主對這位世子的確有些心冷了,連吵鬧都變得無力。
似乎是打從去年臘月裡,公主隨手便將世子送的紫琉璃盆景拿到了鳳鸞殿,便再也沒像往常,將一顆芳心都系在世子身上。
羅嬤嬤說不上來原因,打心眼裡卻不希望看到他們兩個在一起。
而方才公主反駁世子的一席話,雖然說得尖刻,卻句句佔著理字。
羅嬤嬤當然不想看到慕容薇同意蘇暮寒遠走邊城,更怕她耐不住蘇暮寒的一磨再磨,最終選擇讓步。
做為當年皇太后精挑細選才放在慕容薇身邊的人,羅嬤嬤眼裡自然有桿秤,維護的首先是皇家利益。
太平盛世,若世子一意孤行,非要在這時遠走邊城,世人不會說他偏激,反要怪崇明帝孝期奪情,太不盡情理。
世子不是不曉得這個道理,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公主面前提起,對這一點羅嬤嬤尤其反感,只耐著自己的身份,不能表現出來。
慕容薇駁得乾脆,羅嬤嬤聽得痛快,蘇暮寒渾不曉得時間還藏著人,看了他的狼狽。
羅嬤嬤哼了幾句小曲,如三伏天裡飲了碗綠豆湯,從上到下透著通泰。她不慌不忙理好了慕容薇換下的衣衫,見瓔珞與流蘇兩人都隨著主子出門,便想著回頭再發落流蘇,治她個疏於職守的罪過。
吩咐宮人看好門戶,羅嬤嬤便依著慕容薇的吩咐,步履從容地去尋菊影。
當日看到菊影身上的舊傷,饒是羅嬤嬤這樣見識多廣的人也忍不住吸氣。
一個梅花型的烙印約有整顆桂圓那麼大,亙在菊影雪白的胸膛正中,顯然是被人以燒紅的金飾之類生生烙上。
往日裡見的白雪紅梅,那是冰清玉潔的象徵,何曾會叫人害怕。
菊影身上這朵,那梅花瓣泛著枯朽的暗紅,還透著焦黑,在她凝脂一般的胸前看起來分外猙獰,可以想見這姑娘當日受過多大的罪過。
羅嬤嬤想摸又不敢摸,尋了最好的玉肌冰膚膏想要替她上藥,菊影到是顯得淡漠,輕輕推開了面前盛藥膏的青玉扁方彩釉盒,說道:“早就好了,不必糟蹋了嬤嬤的好藥。”
羅嬤嬤眼裡流露出來的心疼令菊影覺得久違,似是多年不曾見的母親牽掛的目光。她忍了心中悲愴,輕輕掩了衣襟,向羅嬤嬤道謝,又解釋道:“是那時不甘心被拍花賊所辱,一味想要逃跑,被捉回來烙上的記號。”
一個弱女子竟有如此的心氣,面對歹人不惜以命相博,羅嬤嬤嘆息地拍著她的臂膊,竟不知說些什麼才好。
本是命苦之人,又有著這樣的過往,菊影將自己的隱憂說給羅嬤嬤。道是已然得知兄長安好,又何苦打擾他剛剛安定的生活。
連著勸了幾日,羅嬤嬤深知那菊影姑娘不是不思念兄長,而是因為太想要成全兄長,才不忍心讓自己變成兄長的負累。
世間攀龍附鳳的人太多,憑羅訥言在公主與皇太后面前立下的功勞,平步青雲不是什麼神話,菊影偏就能將到眼的富貴平安放下。她不求兄長的庇護,一味想要成全。
這樣的好孩子,羅嬤嬤不捨得再叫她受苦,必要想個兩全之策。
羅嬤嬤輾轉一夜,冥思苦想,心中已然有了辦法。
菊影只是在乎自己的過往,不過是抹去拍花賊與吉慶班的那一段,叫她換個身份換種經歷,她必然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