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行提詞簡直力透紙背。便是用在閨閣玩物上的文字,她選的都是如此清遠高絕的詩句,可以想見溫柔的外表下隱藏著多麼剛烈的性情。
慕容薇讚歎之餘,又回想起當年她守著秘道戰死的悲壯。
見夏蘭馨只是含笑不語,慕容薇便輕推她的臂膊:“吞吞吐吐做什麼?三哥老大不小的,他的親事到底成與不成?”
夏蘭馨去年就已及笄,論理也該議親。做為夏家人,自然最好是先敲定了夏鈺之的婚事,才能考慮到她。
有了雲持的珠玉在先,雲家那位公子該當不辱沒夏蘭馨的人品,無奈上一世的記憶到了這裡是片空白,竟記不起雲、夏兩家是何時結親。慕容薇一時有些焦慮,很想早些看到身邊的人一個一個都有了好的歸宿。
擱回沉香扇,慕容薇纖手輕揚間,沉香木的香氣輕輕飄散,氤氳在夏蘭馨微微含著的笑容間:“阿薇,叫我說你什麼才好?你可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那孫家的小姐已回膠州有段時日,你竟一點都不知情?”
慕容薇一粒蜜餞含在口中,還未嚥下便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不是說得篤定,要與三哥議親麼,怎麼此時又回了膠州,那孫家還敢挑剔不成?”
夏蘭馨笑意不減,唇上沾了一星白霜格外調皮,她眉毛微挑裡含了幾分不屑:“孫家的女兒,如何配得上我三哥這般的人才,不議也罷。”
如此大膽的話吐自夏蘭馨口中,慕容薇略一思量便想明白,這是夏家徹底放棄了孫小姐這個人選。不曉得夏蘭馨是否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慕容薇已然明瞭,夏家如今不需要孫大學士暗裡為自家謀的那條出路,只怕還會將這種妄圖腳踩兩隻船的人一踩到底。
上一世裡,崇明帝勢弱,夏家存了玉石俱焚的決心,才千般為夏鈺之和夏蘭馨謀一條生路,為夏家留個後人。
這一世裡,隨著皇太后的康復、皇帝的強勢、朝中大臣們的變動,夏閣老與老太君真切地看到了希望,他們需要把夏鈺之這把劍磨礪得更快更強,而不是要讓他韜光隱晦,孫家顯然已經不夠資格與夏家議親。
再往深裡想,夏家當日不肯早替夏鈺之議親,不見得是為著他沒有功名,怕是一直在審時度勢,下不了最後的決斷。
慕容薇想到夏三哥那雙秋水般明澈的眼睛,還有一直隨在自己身邊毫不索取回報的付出,心內全是感動。過了年,三哥已滿了十九,與孫家這條姻緣線一斷,不知道又要等到什麼時候。
京中子女,到這個年齡還未議親的可說少之又少,雖有夏家光鮮的門楣,卻耐不住可以挑撿的女孩子越來越少。
慕容薇不曉得老太君曾將心思動到自己頭上,只是暗暗替夏鈺之擔心。她不放心地繼續追問夏蘭馨:“那府上如今是怎麼打算?”
怎麼打算?望望眼前無辜的人,夏蘭馨知道兄長與她的姻緣始終無望。
三哥有情時,夏家不敢成全;如今夏家敢於成全,三哥早抽慧劍斷了情絲。
始終都是錯過,兩人並未疏離,一段友情反而更比金堅,也許這才是正確的選擇。無論是三哥,還是慕容薇,亦或她自己,都應該有他們彼此兩情相悅的人,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夏蘭馨宛爾輕笑,曲起手指在慕容薇額頭上輕輕一敲:“有時覺得你好似能未卜先知,多少大事運籌帷幄。有時又覺得你還真是一隻籠中鳥,外面傳得沸沸揚揚,你這裡每日只守著鸚哥喝茶納涼。”
事關夏鈺之的終身大事,聽起來八字好象已然有了一撇。慕容薇也顧不上額頭輕疼,抓住夏蘭馨的袖子微微搖晃:“人家如今每日裡忙前忙後,又沒有時間出宮,哪裡知道外頭的情形?蘭姐姐別賣關子,先說與我聽聽。”
夏蘭馨慢條斯理飲了一口涼茶,微微笑道:“瞧你這著急的小樣兒,我便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