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輩子便是錢家的人。姑娘有什麼吩咐,趁著這個時候一併交待下來,屬下也好相應行事。”
錢瑰靜靜凝思了片刻,露出安靜的笑容。她輕聲說道:“我如今想明白了,憑他金尊玉貴,一家人平安團圓即是福氣。錢家已是強弩之末,你們不必要兩個哥兒心心念念報仇,倘有時間便傳他們幾路拳腳防身,告訴他們好好活著比什麼都重要。便讓他們寄身在市井之間,做回最普通的平頭百姓吧。”
胡奎叩頭應承,將錢瑰的吩咐一一記在心裡,又含淚問道:“姑娘還有什麼想說的?都一併交待給屬下吧。”
錢瑰靜靜思忖了片刻,又鄭重說道:“胡統領,自來死囚犯行刑,都允許親朋好友送行。你若方便,秋後便走一趟西霞,替我父母與兩位兄長斟一碗酒,告訴他們我與兩個侄子安然無恙,叫他們去得安心。”
胡奎一一點頭應允,重重說道:“姑娘放心,便是您不吩咐,屬下也會去替老尚書送一碗臨行酒。”
錢瑰想了一想,又說道:“胡統領,你是從前隨著我父親的,也算做府中老人。若是兩位哥兒聽了族人教唆,要行些紈絝之事,你身為長輩,儘管打得罵得,父親在天之靈,必定感念你一番苦心。”
將隨身一枚金玉滿堂的玉佩解下,錢瑰鄭重遞到胡奎手上:“這玉佩是當日父親所賜,算是錢家的信物。他們若敢不應,你只管請出此物。”
胡奎雙手高舉玉佩,重新向錢瑰嗑了三個頭,這才黯然離去。
當夜錢瑰命碧梧與青衣二人置辦了一桌酒席,她與眾人同飲。席上錢瑰神態自若,頻頻提及東渡扶桑之事,恍若成竹在胸。瞧著碧梧與青衣兩個丫頭深信不疑,胡奎心下黯然。
心知這一面便是永遠,胡奎領著眾兄弟拿大海碗向錢瑰敬了一杯。
錢瑰還有些衣裳首飾,都假託自己帶在身邊不易,命碧梧與青衣替自己暫存,實則是想給這兩個丫頭留一絲念想。
次日一早,胡奎和僅餘的那些暗衛們喬裝打扮,與老管家及碧梧、青衣先後離開了這處農家小院,伴做行走的客商,直直往廣西進發。
大理的四月百花繽紛,小院的牆頭爬滿了丁香與木槿,錦瑰曉得千禧教的追蹤越來越近,索性不去東躲西藏。
她如今錢財散去,將錢家未來的希望託付在那幾位忠僕身上,早已存著必死之心。午後偷得浮生半日閒,叫小丫頭在院裡樹下鋪了張毯子,自己尋出些散碎的大紅袍,坐在那上頭品茗。
踏雪自樹蔭下緩緩走近,慵懶地伏在她的腳下,舒適地將身子蜷縮成一團。十餘年的老波斯犬,如今行動越發遲緩,叫錢瑰每見愈憐。
若說這世上還有什麼不能讓她安心,便是這隻陪了她十餘年時光的波斯犬。錢瑰無法想像,若她不在人世,踏雪還能捱過幾天。她憐惜地抱住踏雪,將頭撫在它的頸間,頗有些依依不捨的味道。
午後的陽光燦爛而熾烈,從頭頂的花隙間篩落。有那麼一刻,錢瑰好似又回到了從前,她與母親和兩位嫂嫂在自家的水榭裡頭賞花。風動處鳳尾森森,雲裹彩霞,似一地礫礫的碎金,那花香便鋪了一地。
母親慈愛地撫摸著她的秀髮,兩位嫂嫂妙語如珠,逗著母親開懷。踏雪溫柔在撫在她的懷中,拿小鼻頭拱著她的玉手,吐出小小的舌頭。
淚水不知何時滴滴答答,全落在她海棠紅的襦裙上。彷彿夜來霜露,無聲地染上了裙角那朵盛綻的牡丹花,打成一片凝霜。
安然的靜謐忽然被震天的叩門聲打破,外頭有人連線扣動銅製的門環,還發出大聲的感,在安靜的四月天分外驚心。
錢瑰身子一緊,挺直了脊背,連懷中的踏雪似是也查覺到不安,它發生一聲低低的嗚咽,扭動了一下身軀。
“去開門”,錢瑰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