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花一樣玲瓏可愛。
棚戶區的住戶們對白花喜愛有加,但是對她的這個哥哥卻總是有些彆扭。
這個六七歲的小男孩顯得有些木訥,他不太愛說話,對待別人的反應總是慢上半拍,別人和他說話的時候,他總是直勾勾地盯著對方,回應的時候也是心不在焉,愛答不理的,平常總是一個人發呆,因此大家在背地裡都喊他叫木頭,覺得他是個傻子。
而且這個孩子的眼神……總覺得不太像是這個年齡段應該有的眼神淡漠,深邃,像是一眼就能看到人的心裡去。
他對別人這樣,對待白花也如此,甚至表現得不太喜歡這個妹妹,往往每日只是送來一些吃喝就一頭扎進城中的圖書館裡,只留白花一個在家待著。
因此白花的童年裡,玩伴大多數是棚戶區的孩子們。
他們咋咋呼呼,喧鬧著闖過街頭巷尾。他們做壞事,偷吃小吃,偷摘蔬菜水果;也過家家酒,照顧小狗;還有捉迷藏,玩遊戲,在黃昏餘暉下相互告別。
快樂就到此為止,然後就是一個人的房屋。哥哥有時會回來,如果他不回來,桌上就會多一份食物,有的時候是麵包,有的時候是一份吃剩下的飯菜,飯量很大,對於一個三四歲的小孩子來說,吃得甚至有些撐。
白花抱著布偶熊,縮在被子裡。閉著眼睛給自己數數,一二三四五六七**十,數到數不清的時候,天就亮了,太陽就出來了,小夥伴們就又能陪在自己身邊了,窗外就又能聽見他們在喊自己的名字了。
她偷偷睜開眼睛,望著漆黑的窗外。
黑暗可怖,但是那也是黎明和希冀的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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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和沙,呼嘯著。
白花只穿了一件帽衫,破破爛爛,滿是血汙。
她往前踏一步,細細地白沙飄起來,落在她的腳面上,風一吹,就像是一縷透明的白紗。
左手的袖管空蕩,晃在空氣裡,撕裂的傷口處已經不再流血,但是疼痛仍在繼續。她右手緊緊抱著肩頭,似乎這樣就能夠不再疼痛。
疼痛。
真是熟悉的感覺。
上一次感受它,是在什麼時候呢?
是在看到那些人的目光之後嗎?
隨著白花的年齡漸大,她也知道了更多的事情。當初她的母親是因為生她難產而死,而她的父親似乎也因為這件事而將她拋棄。
她也發現,好像棚戶區裡那些親切的人兒,並不都是像表面上那麼喜歡自己。
她六七歲的時候,就已經出落得一副美人胚子的樣子,一頭銀髮如雪,眼睛笑起來會彎成好看的月牙樣,活脫脫一隻瓷娃娃。那些婆婆阿姨叫她小美人、小可愛,因為那一頭白髮,戲稱她白雪公主那是孩子間一直流傳的童話故事,一個命運多舛的堅強女孩,一個美麗動人的落難公主。
然而當夜晚來臨的時候,他們關起門來喊她叫煞星、禍水、騷東西和狐狸精。害死了母親,克走了父親,甚至連那個一直照顧她的哥哥,都跟她沒有血緣關係。
以後少跟她來往,少跟她說話,別去找她玩!
那扇視窗外面漸漸沒了聲音,只剩下了空蕩蕩、黑黢黢的夜晚。
白花抱著布偶熊,縮在被子裡。
她不再看窗外了。
這些年來,哥哥愈加深入簡出,他似乎整個人都住在了城內的圖書館裡。但是桌上的那份飯卻從來沒有中斷過,從一開始硬邦邦的黑麵包,到時不時的完整飯菜,這些年的吃食也越來越好,最好的時候,甚至還能看見魚和肉。
儘管只是零星的幾塊,但白花細細地吃了很久。她想,這世上,或許只有哥哥是愛自己的了吧。
那些飯和菜,就是愛吧。
有沒有血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