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皓東從一開始帶著目的接近她,她不是沒有察覺過,不管是冷下面孔拒絕還是義正辭嚴地警告,她都做了。
可是這個男人以一種俯瞰眾生的姿態倏忽降臨在她的生命中,她還來不及逃脫,便被籠罩在陷阱中,欲逃不能。
後來父親發病,陸皓東幾乎是鞍前馬後地忙碌,前兩天還對時微說,國外的專家已經全部到位了,再為她父親做一次手術,他很快就能醒過來了。
蒼白的下唇被牙齒緊緊咬住,卻還是有細微的啜泣聲壓抑不住溢位來,時微只覺得面上一片潮溼,抬起頭來,夜空中高懸的圓月居高臨下灑下一片光輝,沒有下雨,那麼……是她的眼淚。
眼淚像開閘的河水,不斷匯聚到她面上又傾數流下去。
下唇緩緩地滲出鮮紅的血絲來。
她以為爸爸很快就能醒過來了,也許還能看到她披上婚紗的那一天。
可真相永遠那麼殘酷又令人措手不及,時微黯淡地想,也許像父親一樣,長久地躺在那張病床上,比清醒著的人,會更加幸福吧。
不知道,就能夠永遠幸福下去了。
就算陸皓東是為了她名下的股份,那又如何?時微甚至真的有想過,只要能夠讓她和家人安安穩穩不再為世事所累,就算把整個時氏都交給他又如何。
爸爸一輩子的心血,她不能毀在自己手上。
陸皓東一定可以做得更好。
可惜到底棋差一招,她沒想到,陸皓東要的,從來不是這個。
所以呢,對她花了這樣多的心思和精力,都是為了報復,對嗎?陸皓東對她,從來沒有用過真心。
那些小心翼翼的溫柔和霸道張狂的許諾,全是為了復仇所做出的假象,對不對?
只有她真是傻,把這一切都當了真,就算所有人都在勸她離開,她還是依然固守著這一場盛大的美夢不肯醒來。
既然從一開始已經打定主意欺瞞她,為什麼不欺騙到底?!
噢,她忘了,作為被報復的物件,她有什麼資格要求對方手下留情?
時微終於想起來抹掉臉上的淚珠,下腹不斷傳來的墜痛感卻令她腳下一軟,整個人像萎靡的鮮花疏忽飄零在地。
身後一直跟著她的司機眼疾手快很快下車來到了時微身旁,他焦急地喊了兩聲時微的名字,她在他懷中悠悠醒轉,張了張嘴巴想說沒事,□蜿蜒流出來的血跡卻像尖銳的長河,漫延成滿目的血紅。
手術室的燈長長久久地亮著,陸皓東等在門外,面上並沒有什麼表情變化。
私人護士匆匆出來了一趟,對著陸皓東交待道:“先兆性流產,需要立即手術。”
第五十六章 決裂有時
“她現在情況怎麼樣?”陸皓東面色依然如常,手臂上卻有青筋一根根暴起來。
“情況不大樂觀,不過陸先生請放心,我們一定會全力搶救的——請不要影響我們的工作。”年輕的小護士被陸皓東緊緊抓在手中,她如實說了,費力把自己掙脫出來,又急急地趕回了手術室。
陸皓東冷靜下來,看向一旁戰戰兢兢的司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先生,早上、早上時小姐還好好的,婚紗店打過電話來,說、說婚紗已經訂做好了,”司機磕磕巴巴地開口,邊說邊擦著額頭上的汗,“時小姐說她要親自去取,我就開車載她過去了,然後時小姐進去拿婚紗,沒一會兒她就出來了……”
陸皓東默默聽著,一言不發。
“噢對了,”司機小心翼翼看了陸皓東一眼,“出來之後她的臉色就很差,我說送她回家,她非說要自己走,我怕她一個人出事情,就一直在後面開車跟著,時小姐一個人走了有將近兩個小時,期間一直在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