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扳開緊握著他手腕的玉指。
然後,他在這裡喝了一夜的酒。
已經是下午了,他到現在還沒吃過一口東西,胃裡直冒著酸水、口乾舌燥、頭裡面也好像有人拿鐵錘在敲。可是,他一點也不想動。
好想繼續喝酒……
然後,他聽到輕巧的腳步聲,踏過庭院的碎石子小徑,走上臺階。
有人拿著鑰匙開門。
耿於懷太累了,沒力氣起身來看。他自暴自棄地想:如果是小偷,就讓他偷好了,反正這裡沒什麼可偷的;要搶劫殺人的話,爛命一條就給他吧。
“哇!”
結果來人一進門,抬頭看見牆角的耿於懷,立刻恐懼地驚呼了一聲,嚇得倒退了好幾步,鑰匙跟提包都掉在地上。
小臉上血色褪盡,眼睛睜得超大,好像見了鬼似的。
“嗨。”耿於懷勉強地笑了笑,聲音沙啞得好像剛喝了一碗沙。“請進,我還欠你五百塊,剛好可以還你。”
“我……我今天……你……”努力了半天,舒渝好不容易才抖著聲音湊出一句完整的話,“我沒有……沒有跟你們約吧?對不對?”
“是沒有。”耿於懷聳聳肩。“不過這是我的房子,我在這裡也不奇怪吧,你不用一副好像看到鬼的樣子。”
他看起來還真像鬼,糟透了!
一點也沒有第一次見面時,那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完美、高傲。
“你,在這裡喝酒?”舒渝總算比較鎮靜了點,但她一手還是按著心口,努力要讓自己急促的喘息平靜下來。
“不然我看起來像在幹嘛?打牌?”耿於懷用下巴指指面前散落的酒罐。
“那……不方便的話,我改天再來。”舒渝趕快說,她現在只想掉頭就胞。“反正我只是來量量東西,不太重要。”
“你要幹什麼就幹什麼,不用管我。”耿於懷疲倦地說。
舒渝內心掙扎了一下。
既然來了,該做的事情還是做一做吧。終於,她的責任感戰勝了恐懼,硬著頭皮拿出雷射測距儀和滾輪、還有筆記本。
耿於懷原本渙然失神的目光,開始慢慢地被她吸引了。
她很專注地一面測量、一面記錄。室內只有雷射測距儀定點時的小小嗶聲、和她輕巧的腳步聲。
他看了一會兒,看出興趣來了,於是目光便隨著她輕盈的身影移動著。
“滾輪是幹什麼用的?”
突如其來的問話,讓舒渝又嚇了一大跳,險些把那很貴很貴的測距儀掉在地上,她趕緊手忙腳亂地抓住。
“是、是量戶外用的。”她量完廚房又回到客廳,小小聲地回答。
“怎麼量?”
舒渝看看他,然後拿起好像小型單輪車的滾輪,握住把手,示範給他看。“像這樣在地上滾,這上面有計數器,會告訴你到底距離是多少公尺。”
“準嗎?”
“還不錯,誤差不大。不過有必要的話,我們通常會至少來回量兩次,才當作確定的結果。”
耿於懷聞言苦笑了起來,他的笑比哭還難看。
“是啊,很多事情都是這樣。”他低低地說。“沒有來回的測試,根本不知道確定的結果是什麼……可是有時候,就算來回測試很多很多次,也沒有結果……”
舒渝不敢介面。她看得出這個驕傲又好看的男人,正處在非常痛苦的境地。
“那我出去量一下喔。”她帶著滾輪出去了。
耿於懷靠回牆上,閉上眼。午後的陽光灑在他身上,熱騰騰的,眼皮裡似乎有火花在跳躍著。
他聽著舒渝在外面庭院裡走來走去的腳步聲,及量到客廳窗外時,她細細覆述數字和寫下來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