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母對一切都非常麻木,把孩子生下來彷彿是完成一個專案,做完,她便不再參與。
換尿布、餵奶、洗澡等等一切雜活全由劉父負責,這些行為在她看來都是他應該的。
劉父希望劉母可以透過參與給孩子取名字喚起母愛,她卻隨便拿起手邊的書,指著一個連配角都算不上的人名:“benja”
他覺得太隨意,但也沒吱聲,畢竟他們看中的是中文名。
然而,中文名,她遲遲不拿主意,拖了好幾個月,劉父才給孩子取了「劉與邱」這個名字。
看到這三個字,劉母覺得諷刺至極。
劉與邱恍悟,難怪她從來只稱呼他英文名。
直到孩子半歲,劉母才第一次抱起來,因為那天家裡沒人。
看著懷裡那個和自己有幾分相像的孩子,她又愛又心疼還有一絲恨意。
她恨自己怯懦,恨自己人生需要面臨抉擇,恨自己眼裡揉不進沙子卻又沒法掙脫傳統觀念的束縛。
她想如果沒有結婚,沒有懷孕,她大可一走了之,大可不必面對家人「不懂事」的指控。
待身體恢復正常,劉母立即回到職場,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她的事業很成功,不到40歲就成為了金融圈小有名氣的投資人。
劉與邱愣愣地看著劉父,好似被他看出來了疑惑:“她是個很傳統的女人,有了你,她沒再提過離婚。”
劉與邱不自覺地深深皺著眉頭,想起小時候聽到劉母那一聲聲歇斯底里的叫聲,雖然波及了他,但實際上都在控訴劉父。
“她很愛你,”劉父一臉愧疚:“都是因為我,她不敢表現得愛你。”
那個時候,劉母固執地認為愛劉與邱就好像原諒丈夫的背叛。
她做不到。
劉母不僅愛他,還覺得他是個非常優秀的孩子。
最初,劉父以為她對孩子的厭惡是真的,他想孩子是無辜的,都是他的錯才會讓孩子承受一切。
為了贖罪,他30幾年如一日地接送劉母上下班,總能撞見幾次她和普通母親那樣為自己孩子的每一次獲獎、每一次升入名校感到驕傲。
劉父垂下眼:“我是愛你媽咪的,只是那個時候迷了眼犯錯了。”
愛?劉與邱不懂他這份愛。
他的愛居然可以分心。
他大感震驚,劉父的形象在他心中一落千里。
劉與邱曾經覺得他在家裡過得挺憋屈,明明什麼都做了,卻還要忍受劉母冷嘲熱諷,小時候他常替劉父喊冤,也被她掃來一個冷眼,現在看來劉父的待遇都是活該。
儘管不認同劉母冷落孩子的做法反擊丈夫出軌,但劉與邱依然很心疼她。
三十多年啊,她為了讓他有個健全的家庭忍了那麼多。
劉與邱艱難啟齒:“你和那個女人發生過——”
“沒有,絕對沒有。”
即便只是互訴衷腸,也不可否認劉父一時的恍神換來三個人36年的不愉快。
這種傷害不可逆,影響終生,一度令他恐懼婚姻、害怕家庭,甚至錯過一個那麼好的女人。
劉與邱的笑中有幾分淒涼,忍著不適問道:“這一切和香港有什麼關係?”
“她後來回香港了。”劉父頓一下:“你媽咪回香港出差在商場遇見過她。”
因為那次偶遇,劉母的傷疤好似再次被揭開,帶著痛和恨回到紐約面對劉父又是一場無休止的爭吵。
劉與邱好想衝出咖啡館,衝到那家診所緊緊地摟住劉母,恰好此時他手機響了。
給劉母回覆資訊後,他說道:“我想同媽咪獨處。”
這天紐約的天氣非常好,陽光刺得他眼睛發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