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啊——”曲悠輕輕地嘆息,立馬笑起來:“也和朋友一起唄。”
她繪聲繪色地對周凌薇講述起去年和朋友一起跨年有多好玩,他們一群人拎著酒瓶從工體一路唱著小虎隊和優歡派對的《新年快樂》走到三里屯。
這些嬉笑的片段都是她編的,是她幻想中的跨年畫面,因為她壓根兒就沒有能夠一起跨年的朋友。
所有的心事,曲悠未曾向任何人吐露過,更不會對同事提及,即便是看起來很善良的周凌薇。
她不清楚這是性格所致,還是環境造就,不管是出於何種原因,不說心事是她為自己搭起的安全邊界。
在北京生活十多年,曲悠勉強能讓剛認識的人誤以為她是北京人,那些人還得是外地人,辨認不出她不那麼地道的北京口音。
每當被人誤以為是北京人的時候,她都會在心裡先竊喜一番,再根據是否和此人有深交的可能選擇預設或肯定。
而實際上,她只不過是個在北京長大的外地女孩,嚴格說來,她不是京二代,連新北京人都算不上。
她的父母早年間從老家來北京務工,攢了一筆積蓄後便開了間小餐館,忙忙碌碌二三十年,在有機會的時候不敢出手,想出手時已經沒機會了,北京的房子都沒買,更別落個戶口。
高三那年,她回到老家參加高考,最終以優異的成績考回北京。
成長經歷形成她既自卑又驕傲的性格,北京本地的同學都有自己的社交圈,在校園裡大家能玩到一起,走出學校,她便難以融入,而和她背景相似的人,她又不太看得上。
所以她的朋友並不多,也不牢固,每當進入一個新的階段,上一個階段的朋友自然而然就失去了聯絡。
許多重要的節日,若是有男友,兩個人倒是能湊在一起慶祝,大部分時候都是她自己一個人過,傳統節日和父母過。
想必她這個跨年會跟父母在一起,他們不會一起唱《新年快樂》,而是一起收拾食客們留下的一大桌殘餘。
轉眼間,周凌薇的工位不僅乾淨,還特整齊。
曲悠由沉思轉為詫異:“你收拾那麼幹淨幹嘛?不打算幹啦?”
從她講起去年的跨年時,周凌薇就察覺到了她的惆悵。
曲悠自己不說,她便不會問,只沉醉於自己全新的工位上,對此,她頗有成就感,眼睛彎成一道月牙:“新的一年要有個新面貌。”
曲悠噗嗤一笑:“新面貌不是得去捯飭捯飭自己嗎?在這收拾桌子有誰看啊。”
放下手裡的檔案,周凌薇認真地回答她:“捯飭自己是給外人看的,工位乾淨是給自己看的,自己比別人更重要。”
還以為這話是在點她,曲悠稍有心虛,轉念一想不可能,立即乾笑幾聲把話岔過去。
跟有慣性似的,忙活起來根本停不下手,周凌薇拿起一包溼紙巾拍在曲悠的桌子上:“來,我也給你的桌子擦擦,擦得鋥亮,2011年咱們的工作也特閃亮。”
瞬間被她的笑和動作感染,曲悠的笑容情不自禁地變得明媚起來:“好!”
跨年夜,周凌薇終於見到了餘欣菲的男友,自然還有黃煙的考研搭子,最忙碌的陳毅寧也從深圳趕回了北京。
4個人的聚會擴充到6個人的晚餐。
人多,吃火鍋最合適不過,不僅省事兒還特有氣氛。
這頓晚飯的開銷由余欣菲包圓,她順利拿下了周凌薇表姐跳槽的這一單,收到一筆不菲的獎金,還升為了高階獵頭。
不到半年時間呢,她興奮至極,卯足了勁兒,打算新的一年更上一層樓。
吃到一半,周凌薇掰著手指頭跟他們數這一年吃了多少頓火鍋,最後總結:“平均下來每個月吃了1-2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