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緒彎腰在腿上比了個長度,“當時想哭,我爸一個巴掌就扇下來了說,哭什麼,自己弄的,在外面哭丟人,印象很深,他力氣大,那一巴掌扇下來比腿傷都疼。”
除此之外,遲朝陽在的時候,她捱過太多打了,最厲害的一次,遲朝陽脫了皮帶就抽,抽的她渾身上下都是傷,早就習慣了。
“阿姨沒有說她嗎?”林霽予的印象裡,父親生氣時,她的母親總會在邊上說軟話,實則還是護著她。
這麼多年,她和林錚吵過鬧過,卻從來沒有捱過打。
第一個打她的人還是遲緒,一言不合,那一個個巴掌拍過來是真疼,事後她才發現,遲緒當真以為自己沒使勁,輕手輕腳地拍了幾下,想叫她清醒過來。
——遲緒的力氣總是比她自己想象得要大。
“啊?”遲緒像是沒想到林霽予會問出這個問題,“我媽嗎,她不會說,她說她不喜歡小孩子,從小就不管我的,我爸不在家的時候,我跟她說不舒服她也不會放在心上,我爸回來發現我高燒四十度,送醫院被大夫罵了個狗血淋頭,無所謂了,反正現在活得挺好,都是小事。”
林霽予:……
難怪遲緒的性子裡總有種粗線條的糙感,甚至可以用麻木來形容,死不了的都是小事,什麼都無所謂。
半山腰只有遲朝陽這一座墳,遲緒把紙錢分成兩份,小的這份放在了墳前,多的那份卻放在了離墳頭不遠的小土包上。
“這是……”
“哦,給鬼差的過路費,這裡都說要給了過路費這些紙錢才能到我爸手裡。”
遲緒面不改色地扯著謊話,林霽予卻直覺這個土包下面埋了什麼別的,遲緒給遲朝陽放紙錢是隨手一丟,在這卻是一摞一摞地堆疊,帶著別樣的溫柔。
“原來鬼差抽成這麼高的嗎?”林霽予蹲下身子,和遲緒一同把紙錢分開,好叫它們燃燒得更充分。
“那可不,”遲緒理直氣壯,“要不說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呢,這些金子啊車啊還有手機全是給它的。”
林霽予:……
倒是挺能扯。
火堆燃起時,遲緒撿了根細長的枯枝給林霽予,“閒著沒事就撥一下,像這樣。”
她親身示範,隨後跟授予尚方寶劍似的,“林愛卿,任務重大,有信心嗎?”
林霽予:……
她笑著接過那根枯枝,“知道了,陛下。”
遲緒也跟著一併笑起來,“愛卿很上道。”
那棵需要被鋸掉的樹是株桂花樹,生長期打颱風把樹吹歪了,一直沒人想著扶正,一年一年下來,樹長得歪七扭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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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緒拿著鋸子開啟了漫長又無聊的重複動作,遮擋視線的分支被一截一截地鋸了下來丟到一旁,林霽予的咳嗽聲卻在這時候響了起來。
“林霽予,你別站在風口啊,這不是找嗆嗎?”遲緒扶著樹探出一個腦袋,“走對面去。”
林霽予聽話地繞了半圈,“遲叔叔那邊需要去弄一下嗎?”
“不用,給他燒就不錯了,還指望東指望西的,反覆包二奶上癮的出軌男不配這麼細緻。”遲緒擺了擺手,繼續去忙活她的。
林霽予:……
所以……她現在究竟在給誰燒紙?竟然能得遲緒一句“任務重大”。
鋸那些分支鋸了足有一個小時,所有奇形怪狀的分支都被鋸了下來,一棵張牙舞爪的桂花樹登時就……快禿了。
遲緒留了一小部分枝葉給它,“這樣它還能活,再長壞了我再過來鋸就行,下次帶個電的,手鋸太費我了。”
林霽予指著那一堆灰燼,“全燒完了。”
“不錯,新手上路還是可以的,五星好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