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指交疊在一起,手心裡的帕子皺巴巴的,少年面容姣好,隨著年齡的增長,鼻尖山根的弧度越發完美,側臉線條流暢拐點自帶凌然,是個拒人千里之外的長相,像朵高山雪顛之上的花。
高嶺之花便是如此,只可遠觀,誰敢妄論擁有。
許連琅看著這張臉總是犯起迷糊,太過於好看的一張臉,誰不會肖想呢,她自然也會。
馬車裡的光影被簾外的光線切割,一道暗影打在了他的臉上,鼻尖唇珠一點光點,好看的不像是真人,更像是工匠按照嚴格的尺度要求切割出來的昂貴的玉玩珍器。
哪怕是肖想,許連琅也不會想到男女之情上,無外乎不也就是年紀差,她眼看著他長大,從不到她肩膀的身量長到如今需要仰望的高度,一點一點餵大的感情太過於親暱了,這種親暱是很難摻雜上別的感情,就算是有了別的感情,許連琅也完全難以分辨。
若說愛情,最後終究會演變成親情,那愛情親情,真就是難以分辨,至少在許連琅這邊是如此。
她突然就又想到舒和郡主那張臉,神遊之間,因今天怪異遭遇而緊繃的情緒才稍微好轉起來。
她托起下巴,略有些打趣道:「舒和郡主那性子,我本來以為你會不喜歡的。」
路介明沒料到她突然提及魏姝凝,凝滯了般的眼尾垂下,雙眼皮褶皺在眼皮上消失,只餘下疏而長的睫毛投下片陰影,他似乎並不打算多說。
「矜嬌的姑娘總是會撒嬌的,你待她也不能總冷著臉,」她仗著自己年歲大,開始假模假樣的傳授他技巧,「姑娘家的,你得哄著,如果不想她黏人的話,你得早說,話說明瞭,才能減少誤會。」
她用手臂戳戳他的胸膛,「你喜歡黏人的嗎?」
她這種動作看的他心驚肉跳,肩膀上還有那樣的傷痕,她還用來亂戳亂動,他只好抬手托住她的手肘,心裡知曉不回復她,只會讓她的興致更高,只得說,「不喜歡。」
他在心裡細細打量,許連琅不是愛黏人的女人,所以他不喜歡黏人的。
但其實他很黏人,很愛黏她。
許連琅「噫」了一聲,聲音甜甜蜜蜜的拉長了調子,「但郡主看起來很黏人呀。」
「所以我不喜歡她。」他眉宇皺起淺淺的「川」字,低聲接了她的話,他足夠坦然,也足夠心虛。
坦然是因為沒必要隱瞞,心虛是因為喜歡的物件就在眼前。
他並不喜歡與她談論這種話題,無異於自揭傷疤。
但他的情緒實在是太淡了,淡到許連琅根本感受不到他的情緒的變化,她以為是少年麵皮薄不好意思,「不喜歡的話,哪裡會將香囊處處帶著。」
這話說的,是出乎意料的酸氣。
許連琅剛一出口就後悔了,但世上沒有後悔藥,她只得硬著頭皮給自己圓,「我是覺得都髒了,你還帶著。」
她絞著帕子,舔了舔發乾的嘴唇。
路介明隨聲去看了香囊,腰側的那個小東西他都沒注意過,現在看起來的確是很扎眼,他隨手取下來,在手掌中把玩了一下,又放到鼻端輕輕嗅了一下,「味道不錯,瞎帶的。」
他目光坦然正直,即便這話一聽就像是在敷衍,但許連琅還是決定噤聲閉嘴。
他的指尖捏住了香囊上的繡字,「姐姐以為這是郡主繡的?」
他自問自答,「舒和郡主養尊處優,哪裡會什麼女紅,這香囊是她當著太后的面贈予的,我不好撥了面子,便也就掛上了,期間掉了一回,下屬幫我收了起來,味道不錯,我便又帶上了。」
他與魏姝凝之間的事本也就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本也就是無關緊要的人物,路介明並不欲多談,但也沒想到許連琅會這樣記掛在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