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雲……”他看著她,有一時的失神。
那個曾經和他在方寸之間的馬車廂內侃侃而談,縱論天下的趕考書生,那個總是掛著三月春風般淺笑的雲淡風輕的奇女子,如今似已隨著時間的摩梭一起消頓,如同開敗了的鳶尾,沒有了往昔的神采奕奕。
只餘下,過盡千帆皆不是的沉澱和倦怠。
這裡……竟讓她勞累疲憊至此麼?
心忽然被無形的手狠狠的抓了一把,他轉過身,根本沒有時間看地上跪得腿麻的羽林禁衛。
見他神色飄忽,霄蘭心知肚明,他腰間懸掛著的那枚湛清碧綠的“慕”字玉珏在燈火之下熠熠生輝,晃似一種嘲諷。
到底是有些不忍,到底還是有些牽掛,畢竟眼前這個人是山曉最在意的男人。
咬咬牙,她輕開口,“五王梁楓尚在幽州,陛下若先一步穩住此人,必能擔當大任。雖然勵王不在,也不至於邊界潰爛。”
才說完,那雙驚喜連連的眸子就直勾勾的定在她的身上,梁筠既驚且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墨雲,你……”
霄蘭甩開被他拉住的袖子,冷冷一笑,“陛下不要誤會什麼,若是陳先生在此,也會如此作為。”
“何況,我只是不想看著事情惡化,平白讓勵王爺擔了翫忽職守的罪名。”
他,霄蘭有點歉意的朝梁盛一笑,只好借這位老實忠厚的戰神王爺做做擋箭牌了。梁盛一愣,旋即明白過味道,微笑搖頭,表示自己並不介意。
心一點點降了下去,沉進久不開化的冰山之中,梁筠暗暗責怪自己如此的不沉穩,竟在手下人面前慌亂緊張至此。這個女人,他還該對她有什麼希冀?
抱緊懷裡的嬰孩,夜風太過凜冽,霄蘭將孩子裹進自己的外敞之中,胸口感受到他平穩的呼吸,柔軟的小手緊緊抓著她的衣襟,似乎睡得不是很安穩。
這個歷經了生死劫難的孩子,日後將會是誰的希望?她已經不在乎,至少現在這一刻,這小東西帶來的溫情,只有她這個假人母才感受得到。
山曉若在此處,該是更愉快的吧。
她這麼想著,腳下卻開始移動,這裡太冷,站久了對麟兒不好。最後,她抬起雙眸對著那個猶自感傷的男子,“陛下為難的時候第一想到的人,恐怕早已不是墨雲了吧。既然如此,又何必痴迷不悟,不肯放手呢?”
這個女子,總是有一種洞悉的敏銳和靈感,他不過是閃電般的想了一下陳杼,便已被她察覺。苦笑還是酸澀,梁筠自己也說不清楚。
既然如此,是該放手了吧?
“帶著孤的手信前去,轉告五王,讓他接手此次和中州軍的交鋒。”王沉穩的下令,霸氣浮動。
就這樣?霄蘭挑挑眉,稍覺不妥,梁楓不是一個如此好說話的人,梁筠這樣的安排,只怕有欠妥當。然而她腳下的步伐卻沒有停下,是與非,對與錯,都還有什麼關係呢?國事天事兒女私事,都再與這顆冰冷滄桑的心絲毫無礙。梁筠決斷的紕漏,自會有陳杼為他訂正建議。
國是他們的國,兒女……她低頭,輕輕拍了拍懷裡的孩子,孩子受到了感應,微微動了動,回答她的安慰。誰才是最可憐的那個?輕嘆氣,她也說不好,一切自有幽冥手,在暗中操縱著浮生百態,她管不了。
“陛下,”那個小頭目聽完梁筠的旨意非但沒走,反而繼續進言,“此次中州派出的將領十分了得,屬下斗膽請陛下調派精銳部隊以作增援。”
完顏印碩跟在霄蘭的身後,發覺在小頭目提到中州的時候,她的腳步微微一滯。了悟似的跟著停了半拍,到底,她還是不能全盤放下的,夕兒,你知不知道強迫自己做得斷情,才是最無情的事啊。
“中州何人為將?”
“飛星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