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言,用之於禽獸可也,然人乃天地之靈,豈可並論。”
“既然陳教習知道是王廷相所說,當然也該知道,後面還有一段:人靈於物,其智力機巧足以盡萬物而制之,或驅逐而遠避,或拘繫而役使,或戕殺而肉食,天之意豈如是哉?物勢之自然耳。故強凌弱,眾暴寡,智戕愚,通萬物而皆然,雖天亦無如之何矣。劉大人曾在軍報擬文論之,匯為兩句,便是“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八字。”
陳廷棟對劉民有引入泰州學派一向頗有微詞,此時聽了怒道:“休再提那劉民有。”
“不是陳教習說不提就不提,這八字在武學和職業校都是名言。武學中便有人說,不宜今者,京師素位餐屍之流;宜於今者,登萊陳帥治下,百業興旺富民強兵,孰為強者。陳教習牛高馬大,可以痛毆在下,想來可以去武學一展所長,將那些武學學子痛打一頓。”
“武學之中皆是些武夫,某沒有心思去教化他們。”
姬子悅得意的道:“陳教習是打不過才對,武學一眾赳赳武夫,陳教習也害怕去武學被人痛打一番,更怕在門口就被衛兵逮拿,所以只敢在文登大學堂欺負在下一介手無縛雞之力之文弱書生,正應了王廷相弱肉強食之理。”
陳廷棟憋紅了臉不去理會姬子悅。姬子悅卻並不放過他,他仍是慢悠悠的:“陳教習不說話,就是認可在下言論。姬某便試問陳教習,以身作則,正己安人,學行並舉,此乃為人教習者所遵之道,陳教習不以德服人,動輒對同僚學子飽以老拳,你揍的不是在下,是你的本心。當日我兩人所辯之格物致知,千年來無有定論,何以陳教習便認為你心所思便為至理。”
陳廷棟氣得猛地要站起,突然想起自己是個教習,站了一半又坐下去,對自己不停道:“只要文鬥,不要武鬥,以德服人。”
姬子悅此時又落一子,陳廷棟呆了一下,不由哼哼兩聲,他棋盤上頗為不妙,趕緊定下心思看棋。
姬子悅棋盤佔優,笑吟吟的又要開口,陳廷棟一揮手製止道:“今日某不與姬兄爭論,免得又生衝突。姬兄精研佛學,這定力是夠的,某雖不才,佛家也是涉獵過。今日便不要理會那辯論,你我既比棋力,也比定力如何?”
姬子悅大笑一聲,搖頭晃腦道:“人人有生知,人人有佛性。天下至理殊途同歸,佛道心儒皆可為我心所用。”
此時禮堂裡面傳來陣陣喧譁,姬子悅又笑道:“今日有辯論,陳教習這儒學干將不去,偏生要擺出一副從容定力的模樣跟在下比棋力,可惜這心思都不在棋盤上,怕是兩頭都輸了。”
陳廷棟哼了一聲道:“天下自有公理,不是辯出來的,聖人之言並無錯漏,必無輸了的道理,交給那些後生放心得緊。某的心思就在這棋盤上,只需到時說一聲‘小兒輩大殺賊了’便可。”
姬子曰悠閒的放下一枚棋子,“陳兄心浮氣躁,這條大龍處境不妙,那邊小兒輩也未必能殺得了賊,陳兄到時走的時候不要如謝安一般掉了鞋子才好。”
此時禮堂中已經大打出手,一群群的兩派學生扭打著衝出來,很多人追打著跑進了樹林中。
陳廷棟目不斜視,口中從容道:“不是風動不是人動,仁者心動。”
姬子悅舉著一枚棋子恬淡如水:“心外無物,何來心動。”
兩人便如此下棋,一群學生打鬧著跑入樹林,這些學子一改彬彬有禮的模樣,互相廝打,各個學系中兩派參雜,此時打將起來,又不斷有學生去幫要好的同學打架,很多林中看書的學子加入戰團,航海系幾個做實驗的學子也互相扭打起來。
其中幾人就追到了兩人下棋的石桌旁邊,在地上翻滾扭打。
陳廷棟和姬子悅忍耐不住,各自吞了一口口水,眼睛往那邊地上瞟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