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安回過神來,驚異道:“你是在挖世子家的牆角麼?”
非衣不以為意:“受我折磨也好過在他手上尋死覓活。”
閔安撇了撇嘴:“你說折磨我倒是真的,前面這些天裡,你待我忽冷忽熱的,讓我琢磨不透心思,所以吧,我覺得你也不是好人。”
“那你想我怎樣待你?”
閔安抬手作了個揖:“朋友相交,自然要肝膽相照。”
“朋友麼——”非衣在嘴邊輕滑出一絲譏諷的笑,“你還不夠資格。”
閔安被非衣提起來說了一番令他覺得詫異的話,最後又被非衣丟出去驅趕馬車。他坐在車座上,仔細看著車伕的馭馬技巧,心裡暗暗叫苦:如此困難的事,那李培南不會真的要考查我吧……
一旁坐著的車伕說道:“西疆蠻夷人喜歡列車作戰,一旦被我軍衝散,他們搦起一匹馬便能再戰,武鬥力可見一斑。小相公萬一真的去了西疆,首先要在滿天沙塵裡緊抓馬匹,不讓自己掉下來,再次想著怎樣保命——只要不死,那也是戰功一件。”
閔安咋舌:“西疆那邊……竟然殺得如此激烈麼……”
車伕瞥了閔安一眼,臉上露出淡淡笑容:“所以跟著二公子,還是穩妥一些。”
閔安像是扎破了皮囊的氣球,迅速委頓在一旁,半天才迸出一句:“你們故意將世子說得這樣可怕,是想我打退堂鼓麼?”
車伕笑了笑:“我看小相公生了一副柔弱身骨,和二公子一樣,是好心來提點一下的。”
閔安參透不了這些真真假假的話,總覺得一團霧水罩在他頭上。他不知道車伕來自遙遠的北理國,是非衣的親信,自然也會隨著非衣的心意說話做事。非衣念在同門之誼,不想他在李培南手上落得太過辛苦,所以先行出言提醒他。只是非衣心性較為淡漠,不喜歡將話說透說淨,才會讓閔安生出一種難以捉摸之感。前面他向李培南舉薦了閔安,又因吳仁的託付,曾向李培南討要閔安回來,未獲成功,這些事都被他按下了不提,而閔安本人也是不知道的。
夜幕愈加濃重,大顆露水砸落在樹葉上。
閔安靠在車門上昏昏欲睡,車廂裡的非衣了無聲息,似乎已經睡著了。一道曲折的山路上只有他們這一輛馬車的動靜,在夜響裡格外清晰。走了不久,拉車的兩匹白馬突然一聲嘶鳴,雙雙摺腿,帶動著車廂栽進一道豁開的陷阱裡。
這道陷阱設定得較為隱秘,橫亙在馬車必經之路上,專程挑了一處狹隘地下手,使車軲轆不能避開。為了以假亂真,下暗手的人還在挖出的阱口堆上與地面一樣顏色的沙土,在夜色裡讓人區分不了真假。
車伕帶著馬車與閔安轟隆墜地,驚叫道:“公子——”
非衣的應變驚人。就在馬車趔趄了一下時,他已經一腳踢開車窗,似一支彈出的箭般掠出了車廂,身子不停,直接落在了山道旁的松樹上。他並不分心去看陷阱裡的境況,只從腰間抽出一柄軟劍,迎風一抖,將手上的四尺寒鐵抖得筆直。
“王懷禮派你們來的麼?”樹上的非衣冷淡問道。
山道上無人應答,從兩旁樹後湧現出一批黑褐色短裝的漢子,手持鋼叉、鐵弩等,朝著非衣站立的松樹躍躍欲試。非衣仔細觀察他們的身形,見他們手臂粗壯兩腿短小,背上還負著用來捆綁獵物的繩索,心裡有底兒了。“你們是一批獵戶,較為熟悉地形。我就說以王懷禮那樣的腦子,怎敢公然派出官差來劫道。”
捏著鋼叉的漢子們仍不敢答話,左右看了看身旁之人,腳步越發疑遲。就在凝滯的一刻間,打頭的漢子招了招手,向捏著鐵弩的同伴說道:“坑裡面找找。”
“找賬本麼?在我身上。”非衣穩穩站在松枝上,藉著模糊的月色俯瞰底下的人,如同居高臨下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