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禮待師父。
閔安既然出不了門,想通傳訊息的人只能主動登門。來找她的有世子府的侍從、華朝特使、北理通關使、左輕權,最後來的竟然是戰俘厲群。
厲群帶三萬騎兵,遵循李培南的意思降服於非衣,並未吃到什麼苦頭。他抱著李培南的血袍闖進門來,噗通一聲跪在閔安跟前,哽咽道:“閔小姐見見公子吧,我怕公子熬不過這一陣。”
閔安仍是一身華朝裝扮,綰髮為辮,穿著雪青色長裙。血袍滾落到她腳邊時,衣襬上露出一截竹繡,絲線已染紅,透出斑駁蕭瑟之意。她看了很覺眼熟,突然記起,這是她第一次見到李培南時所穿的外袍。
“世子怎樣?厲大哥請坐下說話。”閔安挽起厲群,急聲問道。
厲群訴說李培南在邊境之戰中的險難,還提到了華朝宮廷中連番發起的斥責言諫,樁樁針對他家的公子。花翠依在門邊嗑瓜子,突然插嘴了一句:“要我說,這都是世子自找的。”
吳仁碾壓草藥,只聽,不說話。
厲群回頭看了花翠一眼,花翠把瓜子皮一吐,瞪眼說道:“看什麼看,難道我說錯了嗎?平常世子把性子端得寬厚些,不做那些出格的事,哪個敢爬到他頭上找他算賬?”
閔安轉身將花翠推出門,對厲群說道:“我出去見見世子也行,只是起不了什麼作用。”
“閔小姐有所不知,你的作用可大咧。”厲群一邊說,一邊從血袍內襯裡摸出兩封染血的書信,遞給閔安,“公子貼身收藏的,你看看。”
閔安展信一閱,心受震動。她在白木郡給師父寫過一封家信,又替島久公主做了一封情書,言辭均是文縐縐的,讓她記憶深厚。她沒想到這兩封信都被李培南當作寶物一般留著,在無人處展開來看,或許還讓他帶著一兩點滿足的心意。
閔安收好信,回頭望著師父。吳仁把碾子一放,冷哼道:“不準去!”甩手走出了廂房。
閔安低聲問:“世子在哪裡?可有療傷處?”
厲群悵然想了一會兒,搖頭長嘆:“我也不知。我這笨人,現在才想起來,公子竟然沒交代我一句話就縱馬跑了,我竟然也不知道去追一下。”
閔安再聽到李培南的訊息是在一旬後,華朝那邊傳來風聲,說李培南已被奪爵,貶為走卒,目前下落不明。
閔安的心頓時五味雜陳。憐憫、擔憂、掛念、驚異連番走過一遍,最終只能讓她重重一嘆。
南方的華朝,她確是不想回去了,太多傷痛阻止了她思歸的腳步。
離別華朝一年後,閔安居然收到了通關使的傳詔。詔令有言,擢閔安為西疆左州按察司,兼任宣慰招討處置使,即行上任。
對於遠離華朝的文吏,能夠憑空得到正三品官職之事,閔安不得不驚疑。她向使臣表明,早在離開華朝前,她已交還官照和保狀,且未參加吏部的銓選,是無論如何也做不成正印官的。誰知使臣慢吞吞一笑,極為恬淡地說:“閔大人修來幾世的福氣,才能做女官,休要推辭,這是宮裡的旨意。”
閔安默然不應,使臣嗤道:“大人或許不知,去年秋末銓選,世子已將大人的官照遞了上去,給大人候了一個缺兒。後來大人走了,世子下放,這官缺還在,今頭宮裡一檢點,自然還是要翻出來落在大人身上。”
使臣要走,閔安急急拉住他衣袖:“到底是誰的主意?”
“溫小侯爺。”
待使臣離開,吳仁湊過來說:“只怕不是好差事。”
閔安點了點頭。詔令上的按察司或許好當,招討處置使一職可就不好做了。既然要“招討”,那就是意味著西疆蠻夷之地多起叛亂,需由她出面替朝廷安撫。但是詔令已下,又牽扯到李培南與兄長的擔責,她必須走馬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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