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就是歸隱的太上皇,她心下一揪,不敢再去渡口。
她記得幼時曾來過這個地方,如今再看,沙地綠樹邊都有熟悉的痕跡。
當時她才五歲,隨爺爺登島拜訪太皇太后,爺爺去書館修史,她一人跑去海灘玩沙。可能是她長得喜慶,又落了單,太皇太后就叫非衣來陪她……
往事豁然明朗了起來。
五歲的閔安穿著杏黃衫子,頭上頂著兩個綠錦帶扎的元寶髻,玩得不亦樂乎。七歲的非衣極不情願地走到她跟前,見她的手臂像是藕節一樣,胖乎乎的擠出幾道褶子,用雪帕擦了她的手,說道:“髒呢,快起來。”
閔安抬頭衝非衣一笑,包子臉掛著兩個小酒窩,甜得發膩。非衣呆了一呆,她就用胖手抓了一把泥沙塞進小瓷杯口,拍緊實了,說道:“我的包子,送你。”
非衣退開一步,低頭瞧著海沙拍成的土包子,低聲說:“還是你自己留著吧。”
不遠處還有一個翩翩少年郎,正是十二歲的李培南。他負手而立,看著海潮起替,被更加廣闊的天地牽引了心思,並未去看沙灘邊的動靜。
閔安蹲得久了,腿根有些發麻,蹣跚走到李培南身邊時,可是費了一番力氣的。她用沙手拽了拽李培南的衣襬,扯得他回頭來看,清清亮亮地說道:“我的包子,送你。”
李培南接過已辨認不出原形的瓷杯包子,隨手丟進海里,又從袖子裡摸出一把獵鹿用的小刀,塞進閔安手裡,冷淡說道:“一個‘包子’換一把好刀,值了。一邊玩去。”
閔安握著小刀,用力拽了拽李培南的衣服:“我的,我的?”
“包子嗎?”
“我的包子……”
“丟了。”
“丟了……”
“這多話,一邊玩去,別耽誤我看海潮。”
小小的她拉著李培南的衣襬不放手,也去看著藍汪汪的海水,嘟噥道:“我的。”
回想到這裡,閔安忍不住捂面哭泣。原來很小的時候,她就選擇了李培南。可是現在的他,為什麼不來找她?
“明年初冬十五,無論閔安在何處,我必來迎娶之。”
左州清冷又悠長的小道上,李培南發下了誓言。
言猶在耳,婚期將至,他卻沒有出現。
海島與世隔絕,閔安並不知道華朝的訊息,更不提李培南的動靜。她每天等待著離島的機會。
秋季來臨,冬青樹不減綠意,久違的雨水終於滴滴答答落了下來。
宅院屋簷下,擺起了茶具與泥爐,雨簾掛在空中,遮擋了烏雲沉意。
朱佑成抬頭看天,淡淡一嘆:“你可知道,我們並未輸。”
小朱安然斟茶,動作從不慌亂。“下雨就預示著海潮來臨,一旦起風暴,華朝那邊的信使就能登上島來,我們的身份又能瞞到幾時?太上皇每次觀潮,謝家村必隨侍,想必通傳過我們的來歷。謝家村不識我們,太上皇未必是昏的,他留我們,大概是不想亂了島上不殺生的規矩。”
朱佑成笑道:“我說的不是這一樁事。”
小朱奉茶:“依父親的意思,還有其他的安排?”
朱佑成站起身來,背手看向沉沉雨幕,說道:“十五年前,先皇囫圇判處閔家彈劾案,斬了一批老臣,我那時便看出華朝吏治混亂,勢必會影響後代。我怕落得和閔家公一樣的下場,先發制人,安插了一些朱家寨的子弟去緊要人物身邊,希望在日後能助我一臂之力。雙雙跟著王妃,你去縣學讀書,結交官家子弟,還有一名兩歲女童,被我送到了祁連家,至今無人知道她本名是朱妙兒。”
小朱一怔:“父親所說的可是祁連雪?”
朱佑成點頭:“如今她已做了皇妃,誕下的子嗣,仍是朱家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