禩、兩江總督張鵬翮和梅文鼎,又叫陳演一併坐下,在油燈下就治河之事商討不休。
齊粟娘在偏房中一邊抹著額頭上的冷汗,一邊想著那位滿旗大貴人“八爺”。她當初聽小崔所說,知那“八爺”不是常人,卻未料到竟是皇子。如今見他隨在帝側,甚得寵愛,心中不免惶恐。好在她自覺當初這天潢貴胄半眼也沒看到自已,便是大街上也不過是搭了句話,她雖是粗魯了些,未露什麼大破綻,便也稍稍安心。
她開啟房門,抬頭看看天色,沙漏已過了戌時,約是晚上七時左右,不知皇上可要用些飯食。正猶豫間,守在院門口一動不動站了兩個時辰,看著約摸三四十歲的便裝太監突有了動靜,看了齊粟娘一眼,走上來輕聲道:“齊姑娘,灶間可有飯食?”
齊粟娘連忙點頭道:“回公公,還有昨夜熬的菜粥和麵點,若是不行,新做半個時辰便也有了,只是都是些粗食,怕入不了皇上的眼。”
那大太監想了想,道:“皇上因淮安一帶百姓受災過重,已是不進精食,你且領咱家去看看。”
齊粟娘忙將那大太監帶到灶間。那太監見得灶間整潔,用具乾淨,先滿意了三分,又嚐了嚐鍋裡溫著的菜粥和賣燒點心,亦是滿意。他一邊點頭一邊不著痕跡打量齊粟娘,似是沒想到這樣一個連父母都記不起的傻女孩過起日子來倒也是模是樣。那太監道,“這便行了,皇上今日勞累,必是餓了。新做一時也來不及。”又道:“齊姑娘,咱家還得勞煩你一件事。”
齊粟娘忙道:“公公請說。”
“皇上正與陳先生商討河工之事,必是聽不得咱家勸食的,還請齊姑娘給陳先生遞個眼色兒,咱家也好辦事。”
齊粟娘苦笑道:“公公不知,不是粟娘推託,實是陳大哥一思治河,便是天上打雷也聽不見,那裡還看得見我的眼色兒?”
那太監一呆,兩人正作蠟間,突聽得陳演在院中喚到:“粟娘,粟娘。”
齊粟娘一愣,與那太監換了個眼色,急忙走出去,道:“陳大哥,我在這裡。”
陳演一臉興奮之色,道:“皇上方才詰問黃河改道之法,要算黃河幾個流量,雖有先生、張大人、八阿哥相助,人手仍是不夠,我知你識字懂算學,向皇上請旨一起來算。”說罷,便領著她向正房走去。
齊粟娘目瞪口呆,驚噫道:“陳大哥,你怎知我識字懂算學?”
陳演隨口道:“我書架上的書都是以回回數字編的號,平日裡都是亂放,你卻一點不錯地整理好了,再者那些算學書我日日用上,每次總見有翻動的痕跡,這屋裡除了你還有誰?不用擔心,你只簡單記個數便是,那位公公怕是不懂的。”
齊粟娘聽得陳演這般心細,心下暗驚,只覺他雖是專心河工,卻不愧是陳娘子親生之子,一般的有眼力。事到如今,齊粟娘只得跟在他身後,走進去一看,只見康熙幾人俱都伏案驗算,見她進來,恍如未覺,陳演也不教她如何行事,自個兒也去驗算。
齊粟娘不敢出聲,卻不知道到底要做什麼,只得愣愣站著。不一會,八阿哥胤禩抬起頭來,遞給她一張紙,說道:“待會把皇上和幾位大人第一回給你的數字都相加,第二回給你的也相加,第三回給你的一一相減,然後將前兩者相乘,再除以第三回得數。切切記得,不可亂了。”
齊粟娘鬆了口氣,連忙點頭。胤禩微微一笑,又埋頭驗算。齊粟娘雖是覺著這位八爺相貌舉止撥俗超群。言談和藹可親,但回想起白楊林子裡的血淋淋的屍體,頓時寒毛直豎,悄悄地退開了兩步。
如此這般過了半個時辰,梅文鼎首先算完,陳演第二,康熙第三,胤禩第四,張鵬翮最後。張鵬翮雖是最後,卻已是滿頭大汗。齊粟娘將數統完呈上,康熙等人見得果然絲毫不錯,俱是面帶驚異,顯是萬萬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