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葉在枝頭嘩嘩作響,彷彿一連串喧囂熱鬧、卻又淒涼驚駭的感嘆。馬路上行人罕至,車輛稀少。尚真離開鐵門,抱緊雙肩,迅速向醫院的另一側跑去。她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必須進入醫院。她不想回家,在這樣一個月黑風高的夜裡,除了週一藍所在的醫院病房,她真的無處可去。
不一會兒,尚真跑到了與大鐵門遙相對應的醫院東側。這裡距週一藍住院的病區僅幾步之遙,並且她知道病區的大門一般上鎖,而旁邊的一扇小門卻是每晚開著的。她想從這裡爬牆進去,然後再悄悄溜進開著的小門,這樣就可以巧妙地避開幾道關卡,順利進入週一藍的病房。這樣想著,她順勢爬上了一輛黑色轎車的車頭,接著從車頭爬到車頂,在車頂站好後,卯足力氣奮力一躍。可惜,圍牆太高,她的手指不過才稍稍碰觸了一下牆頭而已,根本沒有爬上去的可能。但她並不氣餒,一遍遍跳起,試圖攀越。可很快,她就雙腿發軟,氣喘吁吁起來。而圍牆如一道高高在上的天塹,似乎越來越高,永遠不可逾越。她望著圍牆,愣怔著,絕望得不知所措。
就在此時,就在尚真絕望愣怔的當口兒,一聲尖銳的汽車鳴笛突然響起,彷彿腳底炸開了驚雷,驚得尚真身子一顫,整個人從車頂直落下來。可是,出乎意料的,她並沒有狠狠跌個跟頭,而是被人接了一下,又扶了一把,然後潦潦草草、馬馬虎虎地總算站到了地上。她的腳扭了一下,疼得不敢著地,她想道謝,卻驚恐地張著嘴說不出話來。這時,那人猶豫著伸出手來想攙扶她,而她卻突然跳上去,一把抱住那人的脖子,放聲大哭起來。
就這樣,離家出走的少女尚真,在一個月黑風高之夜,宿命般邂逅了南方商人黃海波。
當時,黃海波剛來青城,正為醫院附近的一家賓館做裝修。晚上從賓館驗工出來,還沒上車,就發現了一路小跑、哆哆嗦嗦的尚真。他沒料到尚真會徑直爬上車頭,更沒料到她會在車頂蹦來蹦去,企圖爬上高達兩米多的圍牆。這個奇怪的女孩兒讓他突然間有了種想探究的慾望和興趣。他悄悄走近,不聲不響地站在車後,仔細關注著她的一舉一動。他看著她執著努力地一再躍起,又無可奈何的前功盡棄。他覺得可笑。他在夜色裡無法看清她的臉,卻一覽無餘了她輕盈靈巧的身姿和修長窈窕的體態。他知道這是個年輕姑娘,是個精力飽滿、意志堅定的勇敢女孩兒。直至最後,直至他伸進車裡摩挲打火機的手不小心碰到了方向盤,直至一聲驚雷般的汽車鳴笛將尚真從車頂震落,他才下意識地衝前一步,張開手臂想把她接在懷裡。可惜,她落得太快,他只能盡力而為地扶了一下、又擋了一把。儘管夜色漆黑,但他依然看清了那張驚駭無比卻清純秀麗的臉。她好像扭傷了腳,好像很疼。看著她痛苦不堪的模樣,他有些內疚。畢竟是他不小心,是他令她失足跌落了下來。他想問候,想攙扶她一把,可誰知,他的手剛剛伸出,她就一個魚躍衝了上來,一邊哭、一邊緊緊摟住了他的脖子。
後來,黃海波不止一次地告訴尚真,就是那一刻,就從尚真撲進他懷裡的那一刻開始,一向矜持自律、善於控制的自己禁不住渾身顫抖,不可遏制、也不顧一切地墜入了情網。 。 想看書來
十一 註定的相遇(3)
黃海波當時三十三歲,大她十六歲還多,不但已婚,還是兩個女孩兒的父親。他祖籍浙江溫州,說一口輕軟綿長的南方普通話,外形卻生的北方男人般高大彪悍。很長一段時間裡,尚真都認為自己看上了黃海波的錢,看上了他為她提供的舒適優越的物質條件。黃海波多有錢啊,生意做得那麼大,而且還是家族生意。他們家祖祖輩輩、男男女女都做生意,公司不僅在青城,在全國很多城市都有。從業內容也是五花八門,什麼化工、電子、服裝、醃製、塗料、木材,光尚真知道的就有十五六種之多。他太太方美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