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了。
元之深深嘆息。
此刻的她見識多廣,閱歷豐富,自然不再甘心回去做一個刻苦耐勞的小家庭主婦。
元之記得在莊家那段日子,不分日夜地做苦工,從來沒有休假,早上六時起來,要到十點十一點才能碰到床,半夜孩兒一哭嚷,那一夜就泡了湯。
元之微微牽動嘴角,一直到環境好轉,她一樣放不下心了,固執地做一個監督。
沒想到在曼勒滯留了五年,孩子們沒了她,一樣好好的生活。
有一日,累到極點,元之記得她抱住小珠兒問:「媽媽休息好不好?媽媽也收工了。」
給莊老太無意聽到,直啐她:「收工?九十九歲你好收工了。」
老太也是媽媽,她還沒打算收工,怎麼可以給媳婦先收工。
元之需要呼吸的時間,冥想的時間,以及培養個人興趣的時間,在莊家做兩個孩子的母親,根本沒有這種權利。
元之的頭枕在雙臂上,看著天濛濛忪忪地亮起來,還有,她不介意偶然也有失眠的自由,失眠之後,在中午補足的享受。
這些都是奢侈。
元之在下午接到莊允文的電話。
她答:「自然你可以來探訪我,看看我的生活情形。」
元之抱歉,是她先去觸動莊允文這老實人已經沒有波瀾的一顆心。
元之同三號說:「真怕傷害他。」
三號揶揄元之:「現代人的愛情,瞬息萬變,不多久之前,你追求他,不多久之後,你可能要迴避他了。」
「我不是那樣的人,」元之否認,「我同允文,永遠是好朋友。」
三號一聽笑得幾乎沒落下淚來,「元之,你是越來越適合在這俗世生活了,恭喜你,你比許多老練的人更加虛偽。」
元之頹然,「一定是江香貞與林慕容給我的不良影響。」
三號接上去,「也更加懂得找藉口推卸責任。」
元之質問:「你扮誰,我的良知?」
三號不與她爭辯:「好好招呼你的客人吧。」
元之與三號都低估了莊允文,他態度非常大方客套,絲毫不見託大,從頭到尾,關元之一再對他表示好感,他表現仍然不卑不亢。
元之更加敬重他。
他帶著一件小小禮物。
元之拆開來,是一幅鑲在鏡框裡的兒童畫。
莊君做註解:「是珠兒畫的『媽媽』,希望你喜歡。」
元之佩服他的心思,「沒有更好的禮物了。」她是由衷的。
莊允文打量關小姐雪白寬敞的公寓,傢俱簡單別致,長桌前只有兩張椅子,沒有一件雜物,留下極多空間,自然優雅美觀。
進一步證明她是另一個世界的人。
莊允文說:「你到過我的家了。」
元之點點頭。
「那是最基本不過的家,沒有任何花巧,亦無情調可言,那是一個放洗衣乾衣機,一天做三餐合奶瓶的家。」
元之又頷首。
莊允文笑:「你終於明白了。」
元之的喉嚨有點乾涸,講不出話來。
他遲疑一會兒,「我亦有一點疑問。」
「請說。」
「你是誰?」他又重複這個看似簡單的問題。
「我是關元之。」
「可是,為什麼珠兒叫你媽媽?」
「她渴望重獲母親的照顧,將來年紀大了,她自會明白,母親已經離開她。」
莊允文不語,他靜靜喝完手上的香茗,起身告辭。
元之送他到門口。
莊允文轉過頭來,「世上有許多現象,是無法解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