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卻被一雙手掌接住。
正是水憐幽,只聽她道:“小心呀,你的靈魂附體這小鳥的身上,如果這小鳥落到水裡,被大魚吃了,那你也活不成了……”
……
如此一連去過了數日,兩人大部分時間,都在淵螭肚裡的巖洞中度過,只有夜深人寂、路經荒野時,水憐幽才會命淵螭浮出水面。
兩人在淵螭的背上,一路飽覽沿途風光,一路閒談夜話。
在練習、教導那“離魂附體”的秘法之外,不知不覺中,更像遇著知音一般,各自將自家的生平事蹟,像倒豆子一般,一股腦撒出。
通常是一個人絮絮叨叨地說著一件趣事,另一個人還沒等對方說完,便也說出另一件自己所經歷的、類似的趣事。
雙方的想法、觀念、愛好等等,竟然出奇一致。
雙方都像啞了幾十年、而忽然學會說話的人一樣,一旦說得興起,誰也停不下來,誰也不願停下來。
甚至有一次,一連說了兩天兩夜,到了最後,腦子就像被抽乾,嘴裡就像火燒,一個字再也說不出來了。
各自大眼看小眼地,有如痴傻兒,許久許久,才不約而同一起笑起來。
一個捧著肚子笑得發痛,一個也笑得流出眼淚。
笑著笑著,又停了下來,呆呆地看著對方,也不知是誰先主動的,竟然忍不住抱在了一起。
懷裡水憐幽的身上傳來絲絲冰涼,但韓秋仍然覺得渾身熱得難受,彷彿頃刻就要燒成粉末似的。
他低頭望向水憐幽那同樣通紅的臉龐:她的嘴唇微張,呵出的氣息帶著一陣熱量,似乎快要把嘴唇燙熟,所以才會顯得這樣紅潤、發亮。
他多麼渴望嘗上一口——而她雖然閉著眼睛,但顫動的眼瞼,卻也證明她也同樣在等待這一刻。
但就在那一瞬,韓秋的腦海裡,忽然浮現出夢露娜的樣子來。
她和水憐幽同樣屬於羅剎人種,同樣美得不可方物,但是二者又如此不一樣:
夢露娜的美,是那種明麗的美,像雨後陽光,水憐幽的美,是那種幽深的美,像燭火在酒杯中倒影。
誰也難言高下,但是……
韓秋嘆了一口氣,他的身子仍然發燙,而水憐幽的眼瞼仍然在微微顫動,但有些地方變得不一樣了。
他鬆開了摟著她的雙手,囁囁道:“對不起,我犯糊塗了……”
水憐幽身子微微一僵,張開了眼睛,卻不敢再望向韓秋,小聲道:“是我對不起,是我把你當作了他……”
韓秋“嗯”地一聲,腦袋木然一片,好久一會才想到:“她口中的‘他’,是傳授她離魂附體的那個‘他’,還是和老爹同名同姓的那個‘他’?
“亦或,他們是同一個人?”
……
隨著時間的流逝,河底和河兩岸的景色,變得不一樣了,各種陡峭的地形,逐漸減少,而變得平坦開闊。
這日,廣闊的幽海終於再度出現在眼前——
灰暗的天幕下,冰冷的海水,泛著幽暗的冷光,彷彿一個面容嚴肅的老朋友。
同樣變得冷冰的,還有水憐幽的笑顏。
越靠近幽海,她越變得心事重重,愁雲滿布。
按理來說,她即將完成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使命,還可以見到製造她出來的“母親”海母,和闊別已久的姐妹們,應該滿心歡喜才對。
就像當初,她剛剛把韓秋擄掠到淵螭的肚子裡時,表現的那樣……
然而,自從那一晚之後,她忽然變得沉默,變得內斂,不再暢所欲言,不再開懷大笑。
韓秋覺得,也許是自己的舉止傷害到了她。
每次看著她若有所思地看著海水發呆,他就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