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怪怕自己不肯放棄找尋,故而留下這一紙張糊弄。
他拿起那瓷瓶,擰開瓶塞,心忖:“若然他是騙我,這瓶裡裝的,只怕就是穿腸的毒藥了!”
湊近一嗅,一股異香撲鼻,滲入心扉,精神立振。他倒出一顆,仰頭服下。
若然中毒身死,那是無可奈何,若然果如他說,這是靈丹妙藥,那自己就不必擔心葉淺雪的安危了。
不一會,一陣暖意從腹間生起,彷彿一股清流玉液,流遍四肢百骸,說不出舒服受用。
腿上的傷口以及胸口的斷骨處,宛如春風撫弄,痛感大消,又如枯地湧泉,生機薈萃。
韓秋這才放下心來,喜道:“那李劍寒果真沒騙我,淺雪姐得救了!他是神仙,自然也有法子解開她身上中的毒……”
心裡憂慮盡去,又覺得幾分寂寞起來,在林中呆坐一會,便起身迴轉。
他雖是在昏迷之中,被葉淺雪背到此地,並不認得來時途徑,但長於山林悠遊覓食之人,又怎會沒有一點辨跡識途的功夫?
不多時找到那狹道,出了山谷,往落霞山主峰方向,走了小半天,終於又回到了昨日那梧桐樹下。
一夜之隔,風景依然,心境卻不一樣。
韓秋嘆了嘆口氣,不作停留,繼續前行。他不想被村裡人看到,專挑小路荒徑行走,走了七八里路。
終於在半山腰的樹影婆娑之間,露出一角青瓦白牆來。那便是落霞山林家村的所在了。
數百座矮屋依山形構造,有的離得近,有的離得遠,全部藏在一片綠葉紅花之中,顯得頗為古樸純真。
韓秋的屋子坐落村子的最外圍右上方,地勢最為偏僻隱秘,與它相鄰最近的是葉淺雪的家。
兩家之間隔著一片茂盛竹林,相距約有數百米左右。韓秋繞過山村抄小路,徑直來到葉淺雪家前。
但見屋簷低小,籬笆環繞,庭前甚為開闊,一邊種了些山花草藥,顯得青蔥可人,一邊做了個木樁標靶,不過久無人習練,顯得有些陳舊。
庭院裡共有兩間房屋,一大一小,一左一右,一前一後。當前大的那間,就是葉淺雪和葉三叔日常居所,後面小的那間,是葉三叔釀酒的地方。
葉三叔嗜好杯中之物,整日杯不離手,鎮上沽酒路途遙遠,乾脆自己蒸米釀酒,自給自足。
韓秋在門外輕呼數聲,只聽屋裡一人道:“是小秋嗎,快快進來!”聲音沙啞、疲倦,透出一股醉醺醺的味道。
韓秋心想:“三叔這麼早又喝上了……”當下推門而入,只見屋裡甚為簡樸,堂中桌椅上,一人正在自斟自酌。
此人約摸四五十歲,但鬢角微白,臉上有些浮腫,一看就是久耽醉鄉之人。他身上衣裳也顯出數日未曾換洗的樣子,顯得邋遢不堪。
韓秋見他如此模樣,心裡一陣難受:“五年了,自從爹爹和孃親走後,三叔仍是走不出來……”
此人正是葉淺雪的父親葉鼎天。葉鼎天見到韓秋,甚是歡喜,眯著醉眼,招手笑道:“小秋,你好久沒來看三叔,快來陪三叔喝幾杯!”
從前父母健在時候,韓秋就喜歡往葉淺雪家跑,雖然那時葉淺雪就已然瞧不起他了,但葉鼎天卻對他喜歡得不得了。
一大一小,頗為投機。韓秋愛聽葉鼎天胡天胡地的亂吹亂侃,大談特談早年浪跡江湖的種種奇人異事。
葉鼎天也樂意為他傾湖倒海,言無不盡。他為人爽朗,口才極好,一件小事也能說得天花亂墜。聽得韓秋總是遐想連連,嚮往不已。
那時,葉鼎天雖也好杯中之物,卻不爛飲,韓秋也樂得陪他喝上一兩杯。可是今時已經不同往日。
韓秋望著眼前這情深義重的男子,心裡無奈、憐惜兼而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