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裡靜悄悄,只有漏壺裡的水從雕刻精緻的龍口流出的潺潺聲,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馬秀英看到箭壺蓋上那個抱著箭桿的銅人動了一下,才聽見朱元璋的聲音再度響起。
“乾脆這樣安排吧,嗯……朱門的人朕封他們為親軍都尉,讓他們繼續暗中為朕查探各方情報,從事偵察、逮捕、審問等活動。朱衛的人就統轄儀鸞司,掌管朕的儀仗和侍衛。”朱元璋沉思片刻,做出了上述的決定。他也曾經承諾戰事平息後要封賞影衛,身為天子不好食言,但他並不完全放心在外做奸細的朱門,所以把朱衛留在京城,朱門繼續派往各地活動。
沒過多久朱元璋果然將影衛重新編製成立了拱衛司,分為都尉司和定儀鸞司。然而統領都尉司的負責人並不是許五這等立下大功勞的影衛,而是一個名不見經傳叫毛驤的人。
馬秀英以為朱元璋是不放心影衛的人掌管都尉司才委派自己的親信,直到她偶然從許五口中得知,毛驤以前就是許五在平江發展的下屬,當時她就忍不住猜測,是否毛驤揹著許五等人,把影衛的動向全部密報給朱元璋,所以朱元璋才重用了他。只不過這件事無法和當事人對質,最後終究不了了之。
拱衛司的成立在群臣中引起一陣動盪,他們都不知朱元璋專門建立一個拱衛司的用意,也很奇怪這個拱衛司為何不是六部授權,而是直接歸朱元璋統領指揮。
有人曾說這是朱元璋的耳目,眾臣還不以為然。直到有一次,廣東封疆大吏朱亮祖在任上大肆收受賄賂,貪贓枉法,私縱死囚,任意盤剝,為禍一方。朱元璋查清案情後,設計將他召回京城,就在朝堂之上將其鞭打至死。
朝中文武百官不寒而慄。他們不僅震驚朱元璋能狠心處死開國元勳永嘉侯朱亮祖,更恐懼朱元璋身在皇宮,卻能洞察千里之外的事情。群臣這才知曉拱衛司的厲害之處,原來拱衛司真是朱元璋無孔不入的耳目,專門監察官吏,考核其言行。
有了拱衛司的存在和震懾,大臣們愈發戰戰兢兢,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拱衛司冠以各種罪名。
朱元璋很滿意拱衛司的監察作用,後來索性又把拱衛司改置成錦衣衛,掌儀鸞、侍衛、緝事、司法等重要行政。
就連當初把影衛組織交給朱元璋的馬秀英也沒想到這個拱衛司居然就是歷史上大名鼎鼎的特務機構錦衣衛的前身。此時她替影衛謝過朱元璋的恩典就忙著回去繼續學習皇后禮儀,既然朱元璋要把封后大典大肆操辦,前來觀禮的人一定不少,她可不能在當天失了儀態。
封后大典在朱元璋登基後的第三日舉行。冊立當日早上,鑾儀衛陳設法駕滷薄於奉天殿外,陳設皇后儀駕於宮階下及宮門外。文武百官立於大殿觀禮。
許多年後馬秀英還清楚地記得自己被冊立皇后那一天的情景。那一天是她最榮耀的一天,也是她最辛苦的一天。
天還沒亮,馬秀英就被遜影幾個宮女叫起來沐浴更衣,為了避免她在舉行大典時內急,遜影居然不讓她喝水,只准吃少量點心。
馬秀英半眯著眼任由粉荷、白菱、紫娟、綠柳四個宮女折騰,忙碌到天際發白,一個端莊華貴的皇后模樣終於被幾人炮製出來。
遜影捧來銅鏡,只見鏡子裡的女人頭戴九龍四鳳冠,額束描金雲龍珍珠抹額,兩靨及眉梢、髮際處都貼有珠翠面花,長長的珠排耳環垂至肩膀。內穿繡有鳳凰的深青色黻領中單,外穿蠶絲織成的大紅色翟衣,長至足履。腰間束著一條青綺副帶,後身繫有大綬,兩側懸掛玉佩及小綬,足穿白色麻襪、腳踩重木底舄;手持玉穀圭。雖然模樣不是十分清晰,一身貴氣卻撲面而來。
馬秀英看了又看,鏡中的女人如此熟悉卻又如此陌生。
遜影盡職盡責地提醒道:“主子,該出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