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啪啪噪音的廣播號聲。號聲完畢,是“大海航行靠舵手”的樂曲。
謝石榴老淚縱橫……
“我老了……我真是一丁點兒用也沒有了……”謝石榴說著,踉踉蹌蹌地往山下走。賀子達攙扶著謝。謝沒有拒絕。
賀子達回到家,看著桌上的電話,顯得猶豫不定。
姜家,姜佑生在臥室打電話:“軍務處嗎?我是姜佑生,今天上午你們與工程連賀解放談話,請他離開連隊,回家去吧……”
楚風屏在浴室洗漱,聽見後驚叫:“老薑……”她端著漱口杯走進臥室。姜佑生繼續:“告訴連隊,中午加一次餐,送送行。”
電話傳出很大的聲音:“姜司令,如果他不幹怎麼辦?賀解放的脾氣可是有名的!”
姜佑生冷酷地指示著:“為防止發生意外,你們要有所戒備。實在不行,只好強制他離開基地營區。”
姜佑生放下電話。楚風屏抓住姜的胳膊:“你要幹什麼?你要讓人捆走小碾子?!”姜佑生不語。
楚風屏:“我去求喬喬,撤銷那張大字報。”
姜佑生:“風屏,這事已經有人向上反映了,再不主動了結,小碾子恐怕會被重新送進公安局。”
楚風屏急了:“小碾子那麼愛海軍,脾氣那麼大,猛然這樣,會出事的!”姜佑生不語。
楚風屏:“老薑,緩一緩,做做工作,再說好嗎?”
姜佑生:“現在上午不知下午要發生什麼,這個小時不知下一個小時要發生什麼,當斷則……”
楚風屏:“你真的不願冒點兒風險?”
姜佑生不語。楚風屏憤怒起來:“你!……我知道你為什麼這麼急!你是為了自己的影響和形象,不惜犧牲自己的兒子!”姜佑生仍然不語。楚風屏拉住姜佑生的胳膊:“我求求你,佑生,再拖一拖,別搞得那麼突然。”姜佑生狠心地低聲道:“不行!……這是一場階級鬥爭!是……”
“真的不行?”
“不行。”
楚風屏鬆開手,鄙視著姜佑生:“……賀子達沒有把你看錯,你是個貌似公允正派,但心底裡膽小如鼠、冷酷無情的人!當年,哪怕你再多擔待一點兒風險,先下決心抬著楊姐突圍,不但楊姐的孩子生下來了,楊姐的命也保住了!即使暫時把她當做叛徒看押、管制著,兩年後她就能活到解放,活到平反昭雪的那一天!可是你……表面上你是一點兒錯誤也沒有,可你自己心裡清楚得很!你為什麼晚上老說夢話?你為什麼老良心不安?你為什麼一見孩子就神神道道?你為什麼一個接一個地抱回烈士的孤兒?別人說你高尚,但為什麼軍報記者十幾次採訪你,你卻拼命拒絕?!你是不敢給自己戴這頂高帽子,不敢在這件事上順水推舟,譁眾取寵!因為你的內心一直在煎熬,在害怕!你那樣做的目的純粹是在尋求自我安慰,自我解脫,是在向楊姐和那個孩子贖罪!現在,你又慌神了,你靈魂中的那顆自私、脆弱的種子又開始膨脹,又開始冒芽了!像當年你命令保衛科長帶著兵、拿著槍,去槍斃楊姐一樣,你又要命令軍務處長帶著兵、拿著繩子,去逼死自己的兒子!姜佑生!”
楚風屏激憤難抑,將手裡的漱口杯猛然激在茶几上,水潑濺了姜佑生一臉!楚風屏更加鄙夷地說道:“你……你不值得我發火。你比街上那些單純的紅衛兵要渺小得多!”
姜佑生一臉水珠,面色蒼白,嘴角哆嗦,眼神怯懦。
楚風屏憤然出門。開啟門,見金達萊立在門前,司馬童、喬喬、丁丁三人立在樓梯上,他們什麼都聽到了,也都被真相驚呆了。楚風屏看著孩子們,孩子們也看著楚風屏,互相好像都有些陌生。楚風屏整整帽子,向樓下走。
金達萊:“媽媽,你去哪兒?”
楚風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