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間,周楚覺得有人在掐自己的脖子。
他收起了手機,鎮定自若地咳嗽了幾聲:“那個……昆老師,我知道您師德高尚……”
知道她師德高尚?
那這小子剛剛用手機在搜尋什麼呢?
當著人的面說謊,真是一點也不帶臉紅的。
昆藍笑眯眯看著他:“繼續吹。”
“嗯,繼續吹……不不不,我這哪裡是繼續吹呢?”周楚正人君子模樣,端著茶,被昆藍這笑眯眯的眼光看得有些發憷,“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貴的東西,一時咋舌而已嘛。不過……您這東西?”
“你覺得它是真是假?”
這年頭仿製的技藝是越來越高了,周楚憑直覺覺得這是真的柴窯,可昆藍這麼一問,他就有些拿不準了。
“我覺得應該不假。”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直覺還不錯?”昆藍端著茶杯的那一隻手,伸出來一個手指頭,點著周楚,說話卻有些高深莫測。
但是,這句話裡面的意思,周楚聽明白了。
他的直覺還不錯的話,那這東西是真的了?
“可是不管是英國那博物館還是咱們故宮博物院,都沒有藏品失竊的新聞,而且英國博物館那邊號稱柴窯雨過天清天球瓶只有那一隻,您這一隻……”
柴窯,從千峰翠色到雨過天清,多少年曆史文化的激盪?
近年來也不是談起柴窯就沒人知道了,故宮那邊一批文物開始展示,也逐漸開始向世人彰顯柴窯的魅力。
古玩市場上,這東西價格應該被炒得非常恐怖。
昆藍這一隻,跟博物館那隻真沒什麼太大的差別,近乎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這也是周楚最不解的地方。
周楚自然不懂,昆藍也沒指望他懂,只道:“物以稀為貴,古玩這行,永遠是絕版的東西最值錢。”
“……我怎麼覺得……這一次我明白……”
周楚嘀咕了一句,皺緊了眉頭。
昆藍揚眉:“你已經知道了?”
“我聽過一個故事,也不記得是六隻茶杯還是什麼了,就說這東西原本是六隻一樣的,在拍賣場上雖屬於珍品,但是也不一定有人願意拍。”周楚說著,也看著昆藍那豔麗的臉,見她讚許地點了點頭,於是繼續道,“結果有一名收藏家就上來拍下了這六隻一模一樣的茶杯,然後他上去,當場砰砰砰地砸掉了其餘的五隻……”
昆藍眼底笑意更甚,看樣子周楚果然是想到了。
雨夜裡,周楚的聲音不疾不徐,透著一種淡然,也像是調侃:“當時所有人都愣住了啊,那麼貴拍下來的東西,怎麼會有人直接開始砸呢?結果最後那個收藏家在所有人駭然的目光之下,拿起了最後一隻茶杯,告訴他們:從今以後,它就是世界上獨一無二之物。於是所有人恍然大悟……”
六個一樣的東西不值錢,但凡有一樣的,就會讓人以為有替代品。
現在收藏的是什麼?
就是稀有。
越是稀有,越是有人想要收藏。
六個不值錢,那麼砸掉一個呢?再砸掉一個呢?
最後只剩下了一個,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隻相同的古董茶杯,那麼這一隻茶杯就成為了世所僅存,有了獨一無二的光環,自然能在後續的轉手和拍賣之中拍出高價,肯定能抵消掉之前買六隻茶杯的開銷。
這就是收藏家的精明之處。
不過擁有這種思維的收藏家不少,敢做的卻不多,毀掉精品使剩下的成為“獨一無二”,看上去是好,真正喜歡古玩的人不會這樣幹。
而柴窯的瓶也是一樣,如果原來是兩隻相同的瓶,其特殊性就要大打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