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風雨大作。
玄武門城樓之上,張世貴憑窗遠眺,入目盡是細密急驟的暴雨,噼裡啪啦迎面而來,清冷的空氣裹著沁骨的溼氣。
健碩的身軀頂盔貫甲,負手而立,就那麼站在窗前,一戰就是小半個時辰……
城樓內的“北衙禁軍”將校們面面相覷,不知道自家大帥為何忽然這般心思沉重,卻也只敢以眼神交流,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論治軍之嚴,唐軍上下唯有李積可與張士貴並論,便是李靖都要差了一些,誰敢在這個時候打斷大帥的沉思?
風雨聲在敞開的窗戶倒灌進來,城樓內數人站立,鴉雀無聲。
良久,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自門外傳來,來人推開門,帶進來一股風雨,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張士貴身後,低聲道:“啟稟大帥,有人持陛下手信求見。”
張士貴豁然轉身,方正堅毅的面容微微扭曲一下,沉聲問道:“來人何在?”
“就在門外。”
“讓他進來。”
“喏!”
那人轉身出去,張士貴環視面前一眾將校,擺擺手:“先出去!”
“喏!”
眾人不敢怠慢,魚貫而出。
張士貴雙手負於身後,下意識的雙全握緊。
終於來了……
未幾,門外一人大步走進來,蓑衣下的一襲黑衣已經被雨水打溼大半,步履沉穩、身形健碩,背後揹著一柄長劍,古拙的劍柄自肩膀露出,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刺骨的殺氣。
來人上前兩步,微微躬身,伸手自懷中掏出一個貼身放好的信箋,雙手遞給張士貴,繼而退後,一言不發。
張士貴接過信箋,乾燥而略帶體溫,他就著明滅不定的燭火驗看了火漆,而後將信箋的封口在燭火上烘烤一會兒,帶到火漆融化,便才開信箋,取出信封。
信紙上一個字都沒有,唯有一枚印記,繁密的花紋令人眼花繚亂,中間四個陰刻篆字為“秦王之印”……
就著燭火,張士貴仔仔細細大將印記上的花紋辨認了好幾遍,確認無誤,這才摺疊起來,收入懷中。
抬頭看著面前的黑衣人,沉聲問道:“鈞令為何?”
黑衣人開口:“立刻執行計劃。”
張士貴沉默一下,微微搖頭,緩緩道:“當下時機不對,若此時動手,極易引發混亂導致失手,後患無窮。依我之見,還需再等一等,待到十拿九穩之時再動手不遲。”
黑衣人有些訝然,一雙眼睛微微眯起,精光內蘊,冷冷道:“這是聖旨!虢國公意欲抗旨不成?”
他聲音有些沙啞,語速急促,令人聽上去有一種刀子刮瓷盤的難受……
張士貴不為所動,依舊負手而立,背後便是敞開著的窗子,大雨如注:“印鑑乃是陛下御用之物,無可置疑,但命令卻非出自陛下之口,可來抗旨一說?”
黑衣人動了一下,上身向前微微俯下,兩手略微張開,整個人有一種極靜至極動的轉變,似乎化身為一頭尋覓獵物的猛獸,下一刻便能拔出背後長劍,給予驚天動地的一擊。
語氣更是冷漠生硬至極點:“狡辯!”
張士貴兩腳不丁不八,盔甲之下的肌肉早已繃起,蓄滿力道,臉上卻雲淡風輕:“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的使命是封鎖玄武門、截斷東宮退路,而不是親手刺殺太子!你們以為憑藉一枚陛下的印鑑,便能致使我給你們賣命?簡直可笑。”
氣氛陡然緊張,殺氣橫生。
黑衣人如同一頭獵豹一般死死盯著張士貴,上身微微前傾,似乎隨時都能拔出他背後那柄長劍發動進攻,但面對張士貴看似隨意,實則無懈可擊的防禦姿態,卻遲遲不敢輕舉妄動。
尤其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