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得過十五不成?
真是蠢貨!
侯莫陳麟頭吹得愈發低了,囁嚅道:“這個……末將死罪,參軍撤回來之後,末將遍數軍中,卻不見五郎之身影……”
“噹啷”一聲,書案上的鎮紙被長孫無忌失手掃落地面,掉在地上彈了一下,正巧落在侯莫陳麟手背,疼得他一呲牙。
長孫無忌面色慘白,瞪著侯莫陳麟,一字字道:“此言何意?”
他以為長孫溫已然遭遇不測、喪命亂軍之中,侯莫陳麟這個說法只是安撫他,心中痛楚難當。再是無能,那也是他長孫無忌的兒子,還是嫡子。這些年兒子們接連慘遭橫死,一次又一次的白髮人送黑髮人,早已使得他內心痛苦不堪,此際聞聽這個訊息,豈能好受?
侯莫陳麟忙道:“暫時並未有噩耗傳來,末將已經命人查探了好幾遍,都無五郎之影蹤,可見必是騎兵潰逃之時將他甩下,未必便遭遇不測。”
他這其實只是安撫長孫無忌的說法,將事情說得沒有那麼言重,給長孫無忌一個緩衝,待到他做好了心理準備,縱然隨後知曉長孫溫喪命之訊息,也未必會不能接受。
這樣他所遭受的責罰也會輕一些……
可長孫無忌又不是傻子,年青時候歷經戰陣素有經驗,知道這等大軍攻伐之中,一旦有人於千軍萬馬之中失蹤不見,幾乎必死無疑,能夠生還的可能十不存一。
不過他並未如同侯莫陳麟擔憂那般怒火沖天,而是深吸一口氣,緩緩道:“此事,老夫會詳細探查。該是你的責任,休想逃脫,不是你的責任,老夫也斷然不會冤枉了你。但無論如何,你身為主將,這場兵敗都無可推託,若非眼下乃是用人之際,老夫定要將你推出門外,梟首示眾,以儆效尤!”
侯莫陳麟心底一鬆,忙道:“趙國公英明燭照、明察秋毫,末將自知有罪,不敢辯駁。”
在長孫無忌這等“陰人”面前,狡辯只會令其愈發反感,也根本不能瞞過人家的智慧,唯有將態度誠誠懇懇的表現出來,一副認打認罰替你兒子背黑鍋的態度,才有可能矇混過關。
長孫無忌頷首,道:“此事暫且記下,待到兵諫成功之後,再行論處。你且回去收攏潰兵、整頓兵馬,嚴查長孫溫之下落,不可懈怠。”
“喏!”
侯莫陳麟連忙領命,見到長孫無忌再無吩咐,這才起身退出。來到堂外,看著漫天飄雪,整座長安城都籠罩在風雪之中巍峨壯觀,這才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堂內,長孫無忌面容陰沉。
侯莫陳麟的心思他自然洞若觀火,只不過他想的更深一層。眼下關隴各家雖然盡皆起兵響應他的兵諫之策,但實則彼此之間的裂痕早已不可彌補,如獨孤家更是擺明車馬不肯參預其中,宇文家更是嫌隙漸深,彼此猜忌。
他固然恨不能將侯莫陳麟這個導致他兒子喪命軍中的罪魁禍首千刀萬剮,卻也不得不強自忍耐,否則一旦他重懲侯莫陳麟,勢必引發侯莫陳家的不滿。他先前為了瞞天過海而將侯莫陳虔會丟擲來吸引東宮火力,侯莫陳家就算是後知後覺,此刻也必定多有怨言,若是再添一把火,分道揚鑣也未必不可能。
此刻局勢叵測,若是關隴內部尚且不能團結一致,此次兵諫只怕是凶多吉少……
論起“隱忍”之術,這世間沒人比得過他長孫無忌,只要能夠促成此次兵諫,任何事情他都能忍。
心裡強自壓下喪子之悲怮,凝濾心神綢繆著如何打破眼下之局面,忽然見到一個校尉從外大步走來,到了近前施禮道:“啟稟家主,右屯衛派人送信過來,言及五郎如今正在他們手中,性命無虞,請家主毋須擔憂。”
長孫無忌愣了一下,旋即心神一鬆,原來虛驚一場……
此前他甚至想過乾脆縱兵將梁國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