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勞王爺掛懷,小女子已經無恙。”讓大名鼎鼎的皇朝前太醫老邁之軀數度辛苦跋涉奔波,她這一點小感冒傷風再不痊癒都很對不起人了,何況,還有那顆藥丸——
一年前,大概也是這個時候,大盛皇朝最大的藥材商、江南審餘堂的老闆傅杏林在京進貨之時,慕名求見方才蟬聯花魁桂冠的柳荷衣,除以千金為禮,還附了一枝號稱已生長千年的雪參相贈。
即便禮物不菲,士農工商,商為最下,富而不貴,欲見那名滿天下的皇朝第一名妓,仍要被柳荷衣的鐵桿“粉絲”、貴而不富的風流翰林路桂芳笑話:“賣藥的送根蘿蔔樣的參有什麼希奇,有本事他倒是煉顆'雙雪碧靈丹'讓柳姑娘嚐嚐——”然後,作為被求見的當事人,柳荷衣自然而然地多聽了幾句關於那幾乎被吹成仙丹的藥丸的閒話。
雙雪碧靈丹,烏孫國端平元年恭賀新皇登基的貢品。
以千年雪參、萬載雪蓮為主料,佐以數十種珍稀藥材,二十年精煉,猶需天意,方得偶成,號稱生死人、肉白骨,延年益壽,駐顏不老。
因其色做碧綠,靈效如神,故名之以“雙雪碧靈”。再然後,聽人提起這在她心目中比較象大力丸的東西,就是方才了。
一代國手遲疑顳顬地解釋她痛經的原因。
“'雙雪碧靈丹'罕世良藥,疏經活血,本不在話下,奈何柳姑娘體質特異,大病之下,卻是虛不受補,反致經期混亂,氣血不暢,痛經之症,益發嚴重——”皇帝陛下懷抱之中,一直努力維持柔軟度的身體,終於失去控制,僵硬成了化石。
雙雪碧靈丹,色做碧綠,靈效如神——那被她大卸八塊的藥丸,沁涼的碧綠色澤——他給她吃的——“不是避孕藥?!”前太醫一路走低的聲音中斷三秒之後,石化的小妓女終於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身上一個最該石化的地方,偏偏漏了網。
舌頭。
心中的疑問,居然被這該死的部位具象成了語言,脫口蹦了出來。
被鐵石般的手臂重重勒住的痛楚還清晰地刻在腰際。鐵石碰化石,那種無可匹敵的鋼與硬,瞬間便可粉碎化石的虛有其表,算來還是明王爺等人的到來,及時拯救她於可預見的粉身碎骨之前。
所謂大恩——倒也不必言謝了。
“王爺萬安,孤男寡女,夜深不便,請容小女子告退。” “荷衣,”略高一度的聲音,在驟強的夜風中依然散落飄搖,“我來見你,已得皇兄許可。” “是嗎?”不遠處的“臨風閣”,敞開的窗前佇立的人影,廊上看去,玉樹般的挺拔並不模糊。廊上情形,閣中相看,想必也如是。應該是意料中事,皇帝陛下眼皮底下,不經允許,明王殿下怎麼可能見得到她?
“明王有何吩咐嗎?”清亮亮的眼眸注視之下,明王張了張嘴,欲言又止,轉開了頭,頓了頓輕聲問道,“方才親衛送的樂器,荷衣可曾檢視?”柳荷衣愣了一下:“檢視過部分。” “可有損傷?”輕輕搖頭後發覺明王目光只在廊下碧池中,便又開口答道:“尚未發現。”夜風不住,微波不止,燈光水光,碎成千片萬片。碧池裡的迴廊、宮燈,甚至是人影,也似乎都碎成了千個萬個。
千個萬個娉婷女郎,盡是那螓首一動的風情。
好景如夢。
“如夢——”明王閉了眼睛,嘴唇翕動,半晌才發出聲音來,“君如夢——是誰?”又是強風過,宮燈搖晃著打了個旋兒,燈下流蘇撲簌簌的聲響,如同那一聲輕嘆的伴奏之音。
“時至今日,王爺還需此一問嗎?”猛地轉回頭來,不動明王的眼裡,火光灼灼:“荷衣,你欠我一個解釋。”柳荷衣不閃不避的眼裡,卻是水波盈盈:“王爺,我欠你一份情意,也欠人一個機會,一個——讓她的夫君注意到她的機會。”號稱不動,此時此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