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馳逸的心臟撲通了一下,明知道周哲驍是說他運氣好，但不知道為什麼心裡覺得很甜。
他們一邊問一邊找，終於找到了明遠公墓。
埋葬在這個公墓的人不多,所有的墓碑也都是同樣的款式，腳下是乾燥的石板路,看得出來這裡還時常有人會來打理，墓旁邊的小樹也長得鬱鬱蔥蔥。
夏馳逸和周哲驍分開兩邊，一排一排地找過去，大概在中間的位置，周哲驍喊了一聲“找到了”。
盛默是和夫人一起合葬在這裡的。
這兩人的黑白照片分別貼在墓碑的兩側,笑意盈盈,看起來都是溫柔善良的人。
夏馳逸從包裡拿出毛巾，用礦泉水打溼了,蹲在那裡認真地擦著這兩人的照片。
“盛星鳴的爸爸好斯文，看起來像個學者。他媽媽也好漂亮啊,是個大美人啊。”
夏馳逸回過頭,發現周哲驍就那樣安靜地站著，他的目光很幽深，像是去到了另一個世界。夏馳逸也不說話，就在旁邊靜靜地等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周哲驍開口道：“他們是很好很好的父母。”
“……嗯。”夏馳逸點了點頭,能培養出盛星鳴那樣在歐美人統治的nba裡打出一片天的運動員，他們必然是很好的父母。
周哲驍彎下腰,手指輕輕撫過盛默的臉，“他其實沒有什麼運動細胞。棒球、足球、乒乓球……都學不會。他喜歡看書，喜歡安靜地聽著音樂，摟著妻子的腰在陽臺跳舞。他也很珍惜陪伴兒子長大的時光,所以當兒子對籃球感興趣的時候，為了走進他的世界，他報了個籃球培訓班……但還是打得爛死了。隨便哪個小朋友都能打贏他。”
這些，好像比盛星鳴紀錄片裡提到的要更加豐富。
周哲驍好像知道很多別人不知道的盛星鳴的事情。
之前，夏馳逸猜想，是因為周哲驍在美國，接觸到的資訊更多。
但此刻看著他的神情，夏馳逸有一種感覺，他描述的不是某個名人的父親，而是自己的父親。
當夏馳逸站起來的時候，才發現盛默去世的日子，竟然就是昨天。
所以，這是周哲驍忽然想要來澄江縣的原因嗎？
“中學時候的籃球教練對他的兒子說，亞洲人的體格很難在nba打出一片天，當興趣可以，當成未來……就會無比辛苦。但是盛默對自己的兒子說，你抬頭看，如果看到的是天花板，那你只能到此為止。如果你看到的是天空，那就無限高遠。”
夏馳逸忽然明白周哲驍為什麼在見了周戎之後，會那麼想要來見盛默。
周戎從周哲驍選擇打球開始，就不斷地提醒他天花板在哪裡。
而盛默，傾盡所有給了盛星鳴未來。
“喂，周哲驍。”夏馳逸蹲在地上，撐著下巴看著墓碑上的照片。
“怎麼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一開始我見到你爸，就是周戎的時候，覺得你倆長很像
說到做到。”
他們離開了墓園，回到了村子裡。
那幾位奶奶還在打麻將，看到夏馳逸的時候都衝他揮手。
“小帥哥，下次還來玩，到我家摘橘子！”
“好，謝謝奶奶！”
夏馳逸堅決不肯再坐三輪車了，十幾分鐘的路程，他堅信可以用兩條腿走。
他們真的路過了許多橘子園，橘樹上綴著一顆又一顆飽滿的青綠色果實，再過一個月就是橘燦燦的一片了。
走著走著，夏馳逸看到了一棵很大很大的樹，起碼要四五個人才能抱住，樹上掛著很多紅色的木牌，隨風發出有節奏的噼啪聲。
“哇，這棵樹可真大。”夏馳逸張開雙臂，筆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