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三年之癢〃吧。三年了,愛情漸漸消磨,恩愛沒有了,歡笑沒有了,甚至連疼痛都沒有了,只剩下難以忍受的癢。一切令人心動的優點都慢慢變成缺點,從猜忌到仇恨,從冷漠到厭煩,每一次爭吵都會使裂痕更大更深,不可修補,無法彌合,這還能叫作愛情嗎?
那是肖然從武漢回來的第二天,晚飯後兩個人散了一會兒步,不知不覺就說到了她的肚子上。按照韓靈的意思,肖然反正也賺到錢了,養家餬口已經不是問題,所以堅持要生下來。一說起這個肖然就不耐煩,臉一下子沉了下來,跟她分析目前的形勢,說著說著,忽然心裡一動,陰惻惻地冒出一句話來:〃我問你,那天晚上你幹什麼去了?為什麼不回我電話?〃
戰爭就是這麼引起的。韓靈不住聲地辯解,說當時正在陪老闆應酬,確實確實沒聽到。這老闆本來就是肖然的一塊心病,再說韓靈那兩天明明請了病假,怎麼又去跟他搞在一起?越想問題就越多,口氣也越來越嚴厲,韓靈快急哭了,喉間一陣噁心,彎著腰嘔嘔地吐了半天口水,肖然冷冷地站在旁邊,怎麼看怎麼覺得她是心虛裝的,一個念頭在腦子裡噼噼啪啪地亂蹦,憋了半天,終於脫口而出:〃說吧,韓靈,這孩子到底是誰的?〃
劉元回到深圳,已經是深夜了,經過黃崗食街時,他在路邊選了一個高大豐滿的東北姑娘,摟著她穿過燈火通明的街市,回到空曠而孤清的家。進門時,桌上的拷機嘀嘀響了兩聲,無聲無息地靜止在無邊的黑暗裡。劉元開啟燈,看了一下資訊,韓靈說:我心裡很難受,能不能跟你說說話?劉元笑了笑,隨手把拷機扔進了抽屜,然後脫了衣服,躺到那個姑娘身邊,望著窗外的滿天星光,笑咪咪地說,來吧。
窗外星光皎潔。多年之前,就是在這樣的星光下,韓靈轉過身來,對著他微微一笑。
(十一)
黃振宗長得很可愛,白白胖胖的,見了誰都咯咯地笑。黃芸芸叫他小靚仔,小貓貓,小鳥蛋,她沒什麼文化,想象力也有限,幾乎把所有能看到的小動物都用在了兒子身上。小靚仔,笑一個,黃振宗咯咯地笑,小貓貓,叫媽媽,小貓叭嗒叭嗒嘴,嗚嗚地叫,黃芸芸開心死了,額頭頂著他肉乎乎的小鼻子,眼裡笑出了淚花。
那年黃芸芸25歲,正是姑娘們瘋狂打扮自己的年紀。生完孩子後,黃芸芸就放棄了修飾,不化妝、不戴首飾,有時候連頭都忘了梳。她給兒子買260多塊錢一筒的奶粉,買最貴的小襯衫、小褲褲,卻一年到頭也不為自己添置一件衣服。陳啟明每次回家,都能看到她坐在搖藍前,跟那隻粉嫩的小動物說呀,笑呀,不知道怎麼那麼開心。
坐完月子後,黃芸又胖了一點,臉更黑了,鼻翼兩側多了些半紅不紅的斑點,看起來越發嚇人。好在家裡房子夠大,他藉口黃振宗夜裡哭得煩人,自己到書房搭了一張床,每天吃完晚飯後,逗兒子玩兩分鐘,就鑽進房裡看書、在電腦上看K線圖,除了倒水和上廁所,輕易不出來。
他幾個月沒和黃芸芸同過床了。性是個大問題,他在老街的影碟店裡買不少黃碟,一到夜深人靜就把自己關在房裡,一邊看黃碟一邊自慰。有一個片斷是講姦屍的,兩個盜墓人把一個剛入土的年輕姑娘扒出來,剝光衣服後,獸心大起,輪流著撲上去鍛鍊身體,陳啟明每次一看到這裡就控制不住。他住的是深海花園的豪宅,有200多平米,一關了燈,房裡就顯得空曠而冷清。陳啟明輕輕地喘息著,聽著隔壁隱隱傳來的黃芸芸哄兒子的聲音,看著螢幕上鬼氣森森的畫面,心裡總感覺涼颼颼的。
有一次他剛解開皮帶,黃芸芸就在外面咚咚地擂門,他厭惡地關上電腦,開啟門,看見黃芸芸抱著兒子瘋癲癲地衝了進來,慌慌張張地說啟明不好了不好了,兒子今晚一直不說話,你看看他是不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