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雲可以想像寫信人是一個十分具氣質的年輕人,事業有成,但卻鬱鬱寡歡,因為他觸覺敏感,與粗糙倉猝的社會節拍格格不入。
倩雲隨即進一步想到,這種性格的人,生活一定寂寞。
公司裹有這樣的人嗎?
倩雲幾乎嗤一聲笑出來。
公司裹有的是為謀取一官半職而爭得興高采烈的人,還有,公餘打牌賭馬上夜總會,誰會為藍天白雲惆悵。
這人,必定不是宇宙公司的同事。
倩雲再訪收發部。
「這信」
「是,利小姐,信由一後生小子送來,要叫住他,已經太遲。」
「有沒有穿制服?」
「有,是銀河速遞公司的人。」
「呵,那好辦,下次,你喚住他,我來問話。」
信,還真有可能不是從本地發出的呢。
那日黃昏,利太太來找女兒。
「寶芳上星期生了。」寶芳是倩雲的表妹。
「是男是女?」
「一個近四公斤的女嬰,我去看過,真正可愛,要擺滿月酒,你準備一下禮物吧。」
「我省得。」
利太太接著軟口氣,「我幾時也能抱孫兒呢?」
「媽媽,帶嬰兒是極辛苦的。」
「自你父親去世之後,我是何等寂寞。」
倩雲不語。
「你我又不同住,你弟弟更遠在英國,我又不嗜打牌,整天逛街,無以為繼。」
倩雲暗笑,漸漸面部肌肉就僵住了。
「你沒有物件?」
「就算有,也不會立刻結婚,即使有機會結婚,也斷然不考慮七年內生孩子。」
利太太頹然。
「母親,你才五十四歲,許多時髦女性在這種年紀還當街艷婦呢。」
「我不是那種神經病。」
「母親!我同你實在太正常了,所以吃虧,做人瘋一點有好處。」
利太太怪幽默地答:「那麼,倒是我的遺傳害了你。」
好辛苦才把母親送走。
再過一段時間吧,待她五十,母親七十多的時候,也許可以搬到一起住。
那夜,倩雲有個約會。
對方是個年輕有為的大律師,談吐風趣,倩雲邊吃邊喝,頗為享受。
但感覺完全浮面,遲到早退,統共沒有問題,她不會為這種約會雀躍,當然也不會失望。
那位年輕男士說:「講起來,令尊是我們前輩。」
「舍弟此刻也在劍橋念法律。」
「你一定要介紹給我認識。」
「沒問題。」
「談到令尊,大家都很懷念。」
「啊,是嗎,與他共事過的人都這麼說……」
一個晚上就這樣過去了。
第二天一早,老張就過來敲門,「利小姐,你要找的送信人來了。」
「在哪裡?」
他身後轉出一個小夥子,遮上一個白色阿拉巴斯特信封。
倩雲大喜過望,「此信從何而來?」
那小夥子查閱身邊的心簿子,「這裡,請看。」
倩雲過去看,「收件人:宇宙公司營業部襄理,發信人:世界銀行電腦部主管室姬斯汀娜梁。」
倩雲笑,「好,解決了。」
老張把那小夥子帶走。
倩雲馬上親自撥電話給那個姬斯汀娜:「梁小姐,請問你上司是哪一位?」
「哪位找甘世宏先生?」
呵,他叫甘世宏。
「我們有一份問卷會稍後寄上,謝謝你。」她掛上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