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怨如慕,如泣如訴,瀰漫山水天色,艄公聞聲落淚,船槳將那被江水網住的月色復又搗碎,然而搗碎了它又閉上,便只有再搗碎,任它破碎了聚合,聚合了又歸於飛屑塵埃般的細點。
見他如此不聽勸,樂湮往蘇軾那兒看了眼,然後收回目光,望向遠處不言語了。
唯有被她眼神關注過的蘇軾,臉色陡然黑了幾許,如果沒有看錯,迎著月光,他看見的正是樂湮那狡黠又惋惜的眼神。
仿似再說:你上啊,你安慰啊,你快點啊。
“……”一時間,素來能言善辯的蘇軾竟被她一個眼神堵得一個字兒都說不出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沒錯,所謂的另一個豪傑英雄就是大名鼎鼎的蘇東坡!
第86章 客有吹洞簫者
樂湮聽了一陣簫聲,側著耳朵,扣著船舷輕輕叩擊。
顯然蘇軾和墨友兩個人聽得有些入神,皆是嘆息不忍。此刻是蘇軾被貶黃州之時,要說失意,他應該是失意的,可是樂湮卻並沒有看出一絲一毫他的頹靡,她覺得,他真是個曠達豪傑。
她假意是在聽簫,卻不知從何時掏出了自己的碧竹簫出來。
尋禮撫著洞簫,聲音嗚然,也不知什麼時候,陡然一道低沉隱然清越的簫音摻雜了進來,他心中一奇,連帶著墨友和蘇東坡都是一奇,三個人詫異望來,正見樂湮倚著烏篷船船頭,對山對水,一支長簫輕音瀰漫,霧色都被破開,月色都被吹落。
與尋禮的簫音之中的情思不一樣,尋禮的簫聲如沉惋悲歌,她卻因為思念著某個人,有點相思無處寄的惶然,也有點戀人呢喃私語時的甜蜜。
墨友與蘇軾對望一眼,默契地笑開來。
長江的波浪翻卷,遠處墨翠色長堤岸上,白衣翩然的男子玉樹而立,髮絲如墨,與夜色完美相融。
這衣裳是樂湮讓溯時為他準備的,他想了想,大約今天能重新見到自己的丫頭,還是拿出來穿上了。
溯時正站在他的肩膀上,因為吃得比較多,最近有點胖,姬君漓……有點吃力。
忖度了一會兒,他淡淡地拂下眼瞼:“你最好馬上爬下去。”
一聽這話,溯時登時委屈了,見主人臉色不大好看,沒敢吱聲,灰溜溜地跳了下去。
就在溯時大人跳下去之後,不遠處的兩道簫聲突然齊齊撞入了耳朵。
吹的是兩首曲子,情思也寄託得大不相同,可不知道為什麼,在這水色裡,在這月色裡,在這群山環抱之中,在這墨雲擾擾之中,竟有著一種異乎尋常的和諧韻律之美。
只是再一聽,那個丫頭……多半也是想他了吧。
某人的臉色突然變得有點微妙起來。
站在溯時這個角度看來,這叫……赤果果的陰險……
“主人……”溯時乾巴巴地喊了它一聲。
姬君漓撇過頭來,笑意淺淺地凝著他的彩翼,琢磨了陣,“溯時,你回去和碧瓏會合,這裡由我自己照顧。”
“啊。”又趕他走。
不過溯時大人再有不滿,也萬萬不敢對著主人正面使出來的,當下便不甘不願地扇了扇翅膀,朝著南邊飛走了。它低調得飛得很高,似乎有意要和蒼鷹禿鷲搶地盤,如果不是夜裡……呃,預計會有一場空戰。
烏篷船搖晃著繼續擺尾前進,這段簫聲不知道綿延持續了多久,最終撐船的艄公把眼一望,突然長嘯了一聲,岸邊山腰處群鳥驚飛,樂湮和尋禮一起放下簫,四目相對。
船中,蘇軾飄然而出,他盯了艄公一眼,便沉聲問道:“公,忽停行船,何事不妥?”
艄公在這長江之上,撐了幾十年的船了,眼力遠非常人可比,他遠望瞬息,便回過神來,恭敬地回答道:“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