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塞利走了二十多步,在靠近卡莎那威路急轉彎,達奧得朝後看時,修道士已不見了,他朝修道院躡足走去,在轉彎處發現目標已經在大門後消失了。他停下來,聽著,聽到腳步聲越來越遠:達奧得在黑暗中等了一個小時,最終確定羅塞利整晚上都會呆在修道院裡。
達奧得一直在監視著,直到第二天天明。
他在聖,弗朗西斯路上來回走動著,又沿阿切伯特&iddot;艾康恰走到維阿&iddot;道勒羅沙,然後掏出他給一個教區牧師買的阿拉伯文的《聖經》讀了起來,一面始終警覺地注視著修道院的塔樓:
他這樣堅持著直到城市迎來金色的陽光開始喧鬧起來,一個個早起的人也出現在街頭。達奧得把《聖經》夾在胳膊下,像一個老年人那樣蹣跚著走開了,走進上早班的工人和商店職員的人群中,隨著人流一直到了老城的新門門口。
他的耳朵裡灌滿了機器的轟鳴聲,還有那並不悅耳的口令聲。
賣水果和蔬菜的小販正忙著把東西擺上貨架;成群的羊被趕往城牆邊的市場。呼吸著溫漉漉的新鮮果菜散發的略帶黴氣的香味,達奧得繞過灰塵飛揚的垃圾場向前又定了兩公里才看到他的汽車,這時他還是一身修道士的打扮。
昨晚監視的差使是有些煩人,不過他對那空蕩蕩的街道和寒夜的寂靜倒是挺滿意的。那身粗糙而且有些沉重的長袍也使他感到一種奇異的愉悅,還有那從家裡帶來的裹著皮邊的大本《聖經》都讓他感到高興。
當他驅車趕回家時、他甚至想到要是當初當了牧師那會是一番什麼樣的情景呢?
施姆茨例行了本星期督察醫生的公事,結果發現他們態度傲慢,埋頭個人私事,活像一個個小王子似的。禮拜五早上,在薩諾林他與朋友李&iddot;貝蒂一起吃早餐,看著她就著錦白糖和槭糖漿吃著麥卷蛋餅。後來他要求這位當錄音師的朋友幫他跟摩薩德聯絡一下並查出朱莉婭&iddot;海德特的貝茹特妓院的置。下午乾的是很繁瑣、又費心思的取證、核對工作,他倒覺得有趣而快樂。禮拜五的晚上,和過去的那五個晚上一樣,他是和愛娃&iddot;斯克萊辛格一起度過的。先是在海特莎腫瘤醫院前的走廊等著,等愛娃從她神智不清的丈夫的病房出來時,便娩著她的手臂走開,而這時愛娃的丈夫只能靠試管食物來維持生命了。
施姆茨斜靠在欄杆上,看著人們從醫院大廳走進走出,對他的存在漠然置之。護士、技師,更多的是醫生‐‐他簡直無法遠離他們。這倒不是他們該受詛咒。他討厭他們,他清楚地記得醫生對萊赫的動脈瘤的反應:聳聳肩,一副無可奈何的神情,僅此而已。
一次,他悄悄溜進了斯克萊辛格的房間。這個老頭這麼快就幾乎不成人樣了,他驚呆了。試管和針管全插在他的身上,像巨齒魚周身的觸角一樣把他的身體全給罩住了。各種測量器、機器的聲音響個不停,好像真有那麼回事的。所有這些玩藝當然應該是用來挽救生命的‐‐這是一個&ldo;白領&rdo;告訴他的‐‐但是在施姆茨眼裡,它看起來像是在把這個老傢伙的命根子一點一點吸吮乾淨。
到醫院裡去了幾次,然後到一家咖啡館喝茶,在這所該死的醫院周圍轉了幾圈,又談了些無關緊要的事,就這樣。但是,今天晚上,愛娃卻要他直接送她回家。在驅車回法國山的路上,愛娃靠在乘客一邊的車門上,儘量離他遠遠的,一言不發。到她家門時,她掏出鑰匙開門,看了施姆茨一眼,目光中滿是憤恨‐‐不,比憤恨要厲害,是仇恨。
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他想,得做好準備來應付不愉快的事了。施姆茨感到自己像個傻瓜一樣正在掉進一場打不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