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家真熱鬧,沒一刻靜,孩子們會走路的時候,更加吃不消。」
過一會,她說:「陳太太問你為什麼不找她家小姐。」
「我以為她不喜歡我。」
「我猜那是欲擒故縱。」
千歲笑,「誰有空玩遊戲。」
「那麼,明日陪我與桑太太喝茶。」
真沒想到母親有那麼多朋友,而那些伯母,又都有待嫁的女兒。
不是人家不夠好,是他配不上別人。
第二天他不願去見桑小姐,千歲媽忽然落淚,千歲嚇得即時更衣。
到了公園茶座,千歲媽仍然雙眼通紅。
桑太太朝千歲點頭,「千歲長得這麼高了。」
她外形樸素踏實,千歲對她好感。
桑小姐也遲到,不過桑媽有解釋,「桑子在飛機場上班,她馬上來。」
桑小姐匆匆趕到,活潑大方地打招呼,身上還穿著卡其布制服。
她是文員,千歲一看就知道不是物件。
可是桑伯母隨即介紹:「桑子是在飛機場任職見習修理員,你們倆的工作都與機器有關。」
千歲心想,噫,可能多一個朋友。
桑子叫了客霜淇淋慡朗地吃起來。
約會後千歲媽說:「桑女比陳女好得多。」
千歲取笑說:「不怕不識貨,只怕貨比貨。」
「啐,太不尊重。」
「媽,誰會讓讀過書的女兒嫁一個司機。」
「照你這麼說,司機統共娶不到老婆,豈有此理。」
回到家,千歲查閱電郵,並無孔自然音訊。
雖是意料中事,卻仍失落。
報上小角落有關甘肅二字新聞還是吸引他注意,大都是壞訊息,像五月十五日下午四時,由白蘭高速公路白銀駛往蘭州方向高嶺子隧道內發生重大車禍,一輛轎車與一輛加長太貨車發生追尾碰撞,二死三傷。
記者連死傷者姓名也不寫:反正告訴你也不會知道。
終有一天,甘肅兩字同山西、遼寧、湖北、寧夏、青島這些省份一樣,失去任何特別意義。
三叔來訪,同千歲媽說:「千歲今年長大許多,你可放心。」
千歲媽忽然笑,「我放心他?等他一百歲吧。」
千歲搔搔頭,一百年?那是一世紀呢,人無百歲壽。
三叔卻說:「我們都已年過半百。」
「你盼望長壽?」
「我不介意面板在骨架上打轉,最重要是健康。」
千歲媽問:「聽說你向東家辭工?」
「提了,東家不讓我走,鄧先生親自出面挽留,加薪百分之三十,我允留下。」
千歲媽嗯一聲。
三叔聲音低下去:「我在鄧家,認識一個人。」
屋子忽然靜默,三個人,都不說話,電話鈴響,也沒人去聽。
三叔輕輕說下去,「她叫範迎好,人老實,相貌端莊,是管家老範的侄女,三十歲,高中程度。」
千歲立刻知道是什麼一回事,他微微轉身,看向母親,想知道她的反應。
只見千風媽嘴角彎彎,像是微笑,但是眼神呆滯,這個訊息對她來說,不是好事。
三叔說:「我們倆打算結婚。」
千歲媽連忙說:「恭喜你,三叔。」
三叔欠欠身,「我很想有個家,迎好廚藝頗佳,人品不錯,過年過節,她到鄧家幫手,我們因此認識。」
千歲說:「三叔幾時介紹我們認識。」
「一定。」
他想一想,所有的話都說完了,便站起告辭。
千歲納罕,輕輕說:「滿以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