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大臣公心私心各自打著算盤,嘴上卻愈發不饒人。
大明的文官都是暴脾氣,無理也要胡攪蠻纏幾分,更何況今日大夥兒自覺佔足了道理,更要變本加厲,最好激得這幫將士們動手揍他們,以後大可帶著滿身傷痕心滿意足地招搖過市了,於是眾臣一邊爭吵一邊擼起了袖子,將士們還沒有動作,大臣們已主動動手推搡了。
喧囂失控的人群裡,唯有楊一清和楊廷和神情凝重地互視一眼,他們漸漸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今日怕是會出事,出大事!
見宮門前情勢漸漸失控,為首的百戶嘴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隨即退後三步,右手高舉,狠狠往下一揮,大喝道:“動手!”
一百餘名將士聽到命令,頓時高高揚起了手中的水火棍,在大臣們一片不敢置信的目光裡,一百多根水火棍劈頭蓋腦朝大臣們砸下,為首一名辱罵推搡最起勁的大臣第一個被砸中額角,殷紅的鮮血噴泉似的狂湧而出,這位大臣哼都沒哼一聲,當即便一頭栽倒在地,腿腳不住地抽搐,眼見不活了。
將士們動了真格的,大臣們這一刻頓時手腳發涼,呆呆地注視著地上漸漸浸染成一大片的鮮血不住地蜿蜒流淌,一個念頭在眾人心中浮現:陛下……真敢對他們動手啊!
“陛下!陛下你欺人太甚!我朝自洪武以後,鮮有虐殺士大夫者,我等乃國之重器,今為民請命何罪之有?何罪之有!”人群裡,楊慎發出一句怒吼。
眾臣聞言紛紛瞋目裂眥悲呼,宮門前亂象紛呈,哭聲和嘶吼聲交織成一片。
廣場外圍,聞聲而來的錦衣衛,東西廠,五城兵馬司及順天府衙役巡檢等圍了一大圈,黑壓壓的聚攏一堆,人群裡有心生疑惑者正欲上前詢問,那名帶頭的百戶卻似有感應似的猛然回頭,瞋目喝道:“我等奉聖諭辦差,閒雜人等一律讓開,否則以逆黨論處!”
廠衛和五城兵馬司的人嚇了一跳,紛紛後退十數步,百戶氣勢太強大,僅“聖諭”二字便足以讓眾人退避三舍了,哪怕直到現在也沒瞧出這位百戶和麾下分屬哪個營鎮,大家也不敢再管閒事,但所有人心裡也偷偷給他們下了定義,穿著三千營將士的服飾,行事又這般猖狂囂張,這般目中無人,不是最近正受聖眷的江彬麾下又是誰?
百戶這時又回過頭,冷冷朝跪地哭嚎的大臣們道:“諸位大人還請速速散回府衙,末將領了旨意,半柱香時辰眼看就到了,那時誰若還不離開,莫怪末將將爾等杖斃當場!”
眾臣聞言紛紛大罵,值守承天門的宦官已嚇得渾身冒冷汗,隨手便扯過一名大漢將軍,在他耳邊輕聲道:“這事兒不對,你趕緊跑去乾清宮向陛下稟奏,確認一下這群人是不是究竟奉了聖諭……”
大漢將軍一楞,接著神情大駭:“公公的意思,意思是,眼前這幫人,……矯詔?在皇宮門前矯詔?”
宦官臉色蒼白,咬著牙強自鎮定道:“矯不矯詔雜家怎知道?趕緊回宮去問!再晚怕就來不及了!”
“是!”
大漢將軍連滾帶爬朝乾清宮奔去之時,宮門前再生驚變。
半柱香時辰轉瞬便至。當然,沒有一個大臣離開,無論害怕還是恐懼,這種時候離開等於自己的人生和仕途全都毀了,朝堂絕不會給一個臨陣脫逃的人任何升遷的機會,不僅如此,以後他也會成為大臣們的公敵。
大臣們不肯離開,百戶卻果真不跟他們客氣,抬頭看了看天色,眼中殺機一閃。重重地下了命令。
“動手!”
刷!
一百多根水火棍無情朝大臣們頭上身上砸去。一陣猝不及防的慘叫聲此起彼伏,廣場上殺意森森,只聽得一聲聲骨頭碎裂的聲音,一灘灘鮮血從這些大臣的頭上身上流出。漸漸將廣場上的白玉石地磚染成了一片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