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頭——他不是關心她。真不是關心她。
只是等到看著湯煲裡冒出的白汽,看著無論試了幾次,都絕不會比照片上好看的食物,他就開始想著她是不是能多喝一口。五姨說,她身體還好,但是胃口不好,不怎麼吃東西——她從來不是挑食的人。怎麼會吃不下東西?現在不該是輕鬆的心情?
他咬牙。
五姨去之前,總是要先嚐一口,才把保溫瓶合上。一般都不做評價。
他知道五姨心裡很多疑問,但是她不會問他。對他的行為,大概統共就說過兩句話:一句是“你們倆這算什麼”;一句是“難為阿端還能喝下去這麼難喝的東西”。
他只聽著,不語。
五姨話不多。可是五姨說的對。這也就格外令他難堪和難受一些。
他只在凌晨的時候去看她一眼,呆一會兒就走。會給她帶一束花去。從五姨的花房裡剪的。他晚上根本也睡不著,就在花園裡走走。五姨花園裡就只有這一種花。他記得到了黃玫瑰盛開的季節,五姨花園的盛況。他沒給她送過花——這樣親手給她剪一束花吧。花也沒有剪幾朵,倒是把他手上扎的都是傷。坐在她病床邊的時候,還會覺得手火辣辣的疼。
就是手疼。沒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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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靜靜的坐在她身邊,看著她睡的沉沉的,他心就沉下去了,沉到無波無嗔的境地去……他在心裡對她說:就這樣吧,就這樣吧,咱們就這樣吧。阿端,暫時,就這樣吧。
她可以出院了,他也就走了。那天和五姨一起出門的時候,五姨淡淡的問了他一句,真的不一起去?
他擁抱了一下五姨,什麼都沒有說。看著五姨的車離開,他往相反的方向去了機場。上飛機前他特意回頭看了一眼,總覺得身後有一串輕巧細碎的腳步聲,像她的——她每每跟在他身後的時候,總是格外的安靜,可是他聽得到她的腳步聲,熟悉她腳步的節奏,就那麼一點點的距離,只需要一個轉身,能看到她臉上溫柔的笑容,即使,眼睛並沒有在看他——身後什麼也沒有。
上了飛機他便戴上了眼罩。回北京的路途遙遠漫長,他有太多的時間需要消滅。只是耳邊有嬰兒的啼哭聲,讓他煩躁;聽到年輕的媽媽在哄著孩子,低聲細語,輕輕柔柔,更讓他不舒服。他把眼罩取下來,坐直了,索性盯著舷窗外——他知道自己快要失控了。
“給你。”
他略轉了一下臉,一隻細白的手掌在他身前,掌心是一對嫩綠色的耳塞。他的目光順著這手掌看過去,半晌,兩個人都沒有出聲。他看著眼前的女人,心形的臉,大大的眼,額上的髮旋兒,唇邊的梨渦兒……好幾年不見了,在這裡、在這時,遇到,怎麼這麼巧?
他卻沒有接那對耳塞,嬰兒的啼哭聲也沒有停止。好像在那十幾個小時裡,它就一直在哭泣。受了無盡的委屈一般。哭吧,能這樣哭,未必不是幸運。
下飛機的時候,女人也沒有跟他說話,只是跟在他身後,不遠不近的距離,腳步,清淺細碎……
佟鐵河握住自端的手。
看著她手背上青色的血管,默默的,他滾燙的唇印在她的手背上。
他不敢再鬆手了。
聽得到身後有敲門聲,他知道是有人來了,可是他不想回頭。萬一他一回頭的工夫,她醒了呢?
“小鐵。”關友梅走近了,伸手按住了兒子的肩膀。她輕聲說,“小鐵你出去一下,需要你見見阿端的醫生。”
他抬了一下頭。
關友梅鎮定的對他點點頭,說:“阿端的醫生,需要你見一下。”
他仍是握著自端的手,眼睛瞅著母親。
“小鐵我在這兒看著阿端,只有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