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幾個年級比較高,席煙個頭沒他們大,搶不著又著急,有些書是她和同學借的,弄壞了,別人就不和她做朋友了,喊了好幾句:「還、還給我。」
那些人就學她。
就是那天,一直沒什麼聲響的房子傳來詭異的古典樂聲。
小木棍從窗戶丟下,一根接一根砸在那些小鬼身上,聽聲響還挺重,人群頓時響起一陣尖叫。
不知怎麼的,席煙不太怕,她抬頭看到窗邊清瘦單薄的影子,少年沒有露面,只有一個鴨舌帽的帽簷,席煙看到他的手背清白如鶴,指骨粼粼,好似雪嶺的天光。
待人走後,她拍了拍門,少年不理她。
隨後給她扔下一卷透明膠帶,砰地就將窗戶關上了。
席煙撓了撓頭嘀咕,「他、他怎麼知道我要、要粘課本。」
她猜測,這人肯定長得很醜,不好意思見人,因為她長水痘的時候就不肯見人。
席煙十分善解人意地維護他的自尊心,再也沒敲門逼人下來,把透明膠帶掛在門把上,拿小木棍在他一眼就望得到的沙地上,歪歪扭扭寫了五個字:你是大好人。
席煙去綠房子的時間越來越多,讀書聲音很大,有一次她太餓了,一直在背「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重複了十來遍,終於吵到了少年。
他好像很久很久沒和人說話了,嗓子滋滋啦啦像壞掉的收音機,說:「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席煙眉眼耷拉,「我餓了。」
他沉默地給她做了一碗蛋炒飯,投餵小狗一樣,人不出來,門拉開一道縫,把碗放地上。
席煙不大好意思地吃起來,他沒出來,但她莫名覺得他還在門口,好奇道:「你、你天天在家裡,不、不孤單嗎?」
那邊長久地沒回答她。
久到席煙快把飯吃完了,他才開口,語氣空靈得好似要碎掉:「你為什麼覺得自己能治好口吃?」
當時席煙聽到這個問題很生氣,筷子一放,很有骨氣地不吃了,挺挺小胸脯,說:「我就、就是可以!老師說了,鐵、鐵杵磨成針。」
「要是命讓你如此呢?」他又問。
席煙不懂命是什麼,天王老子來了她也一個答案,嬌聲嬌氣大喊道:「我不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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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的席煙那樣鮮活頑強,薄望京想了想,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變得順從聽話?
復婚之後,除了小打小鬧,她不敢真拂他的意,最叛逆的也就這次的離家出走。
彷彿是自己親手摺斷了她的脊樑,逼她就範,讓她知道,她得信命。
薄望京閉了閉眼,長指蜷縮,仍由指甲扎入手掌,用力得幾乎出血,即便如此也抵不過隱隱作痛的心。
人不在一處,過去的記憶反而觸手可及。
薄望京看著房間裡花瓶的花,想做些討她歡欣的事,和國外定了一束精心培育的大馬士玫瑰,沒一會兒就取消了。
玫瑰始終是他想送,她談不上多喜歡。
很快,他想到了那包蒲公英種子,第二天親手給她摘了一束。
他坐在轎車裡,遠遠跟著,看到席煙離開他之後坐在小飯館的椅子上,和當地的人隨意聊天,臉上帶著發自內心的笑,她好像很久沒這麼開心了,他突然有些動容。
他低頭看花,冥冥之中上天好像已經給了他們兩個人的密語,代表希望的種子,開出的是自由的花,它紛飛四散的時刻,愛意才永不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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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宿的老闆打掃衛生非常勤快,席煙第一次把蒲公英花束隨手放在桌上,沒用水養起來,結果第二天就枯了,老闆直接扔到了垃圾桶裡。
那人好像知道她扔了似的,第二天又送了一束,席煙要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