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
陶富貴說,孟世發那個敗家子,一直都不大管她姑娘,所以姑娘做什麼,他也懶得去管。他成天泡在煙館和賭館裡,哪有別的心思!可是他姑娘說是要去縣裡的學堂讀,他沒準。縣裡不比鎮上,唸書要花錢,他的錢是要拿去賭博和抽大煙的,哪裡捨得拿去供書?也是,姑娘麼,認得幾個字就行了,還去什麼縣裡讀書。就是官家小姐,在學堂裡拋頭露面也不好。這不,你看,那個彩雲,現在是什麼樣?成天灰不溜湫的,像個長工。唸書不念書,還不是一樣麼。
彩雲怎麼了?秋生的心像被蜇了一下,他問陶富貴。
陶富貴說,孟世發不是有老婆的麼,他老婆受不了他的氣,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去了,一個家全靠她姑娘撐著,要不是有他姑娘,狗日的日子不知道怎麼過下去!
秋生悶悶不樂地收完了東西,對羅德仁說,爹,今天我不用坐家裡的馬車去鎮上了,我到鎮上再僱車。
羅德仁說,還是叫你德福伯伯送你去,反正是自家的馬車。再說,順便也可以送送你陶叔。
陶富貴說,算了吧?我還是自己走回去。
羅德仁說,反正是順路,就坐車。
陶富貴說,我來還想跟老爺說,老爺也有一陣子沒去貨棧了,鋪子裡的貨又少了,我也收了不少山貨,夠走一回了,馬幫打算什麼時候下四川?
羅德仁說,我知道了,我會盡快安排。
現在羅德仁怕聽“四川”兩個字,他怕走這條路。自從土匪劉三關來他家裡鬧了一場,他就更擔心了。雖然那天虧得紅霞出手,土匪沒撈到好處,但是仇怨越來越深,土匪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因此,以後的路會更加難走。下四川的路有兩條,原來那條是不能走了,即使走另一條,一旦被劉三關知道,也是凶多吉少。
阿貴把馬牽出來,羅德福已經把馬車套好。羅德福是上羅莆的車把勢,趕車在行,也給羅德仁家租有土地。羅德仁家有輛馬車,太太王金鳳在世的時候,要去鎮上,就叫他趕馬車,香蓮在羅莆,來去也要坐車,久而久之,羅德福就成了羅德仁家的車伕。十幾年前,從上羅莆去羅莆的路雖然寬敞,但不平坦,行不得車,王金鳳僱人把路休整過了,這樣,那條路就成了馬車路。路就順著羅莆河往下走,從前,河東河西的人去羅莆都要走那條路。可是河西的羅德政家例外,他家的人去羅莆鎮,就順著河西往下走,要到羅莆鎮的時候,才穿過石拱橋過來。那道石拱橋是羅德政修來方便自己的,結果,羅莆河西的人都走那條路了。這樣,在羅莆河兩岸,出現了兩條並行的道。
羅德仁見秋生就要上車,突然喊:秋生你過來。
秋生不明白爹叫他幹什麼,過去說,爹,什麼事?
羅德仁說,還記不記得你說的話?
秋生茫然說,什麼話?
羅德仁說,記不得了?你說過,你要好好讀書,以後讓羅德政家的羅秋洪給你背槍!
秋生說,咋不記得?
羅德仁說,記得就好。你要記住,別讓羅秋洪那狗日的把你壓下去!
馬車緩緩上了黃土路。
一:前奏(二)
馬車緩緩上了黃土路。
天空瓦藍,遠空裡漂浮著似有似無的薄雲,整個上羅莆被一層亮亮的陽光包裹著,一個村莊便沐浴的陽光之下。羅莆河東和河西,油綠的罌粟苗長得正旺盛。苗尖上,頂著五顏六色的罌粟花,蜜蜂嚶嚶嗡嗡,蝴蝶翩翩起舞。空氣中,迷漫著醉人的芳香。羅德仁揹著手,走上小路,穿過罌粟花叢。耳朵裡漸漸傳來河水的低息聲,他慢慢踱到了羅莆河邊,看見了二傻。
二傻坐在地上,背靠著族碑。羅莆河裡,有幾個赤身的孩子在戲水,二傻痴痴地看著他們,動也不動。他突然發現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