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晴川隔著幾步之遙的距離微驚地看著她。
兩人沉默地相視。夏藍隔了片刻伸手開始擦臉上的淚,她胡亂地往臉上抹,臉上的淚水暈了一片。
“顧晴川,”她努力咧開嘴對他笑,“我好像做了一個噩夢,特別可怕的一個夢,我夢見我媽她……”
她笑著笑著,就說不下去了,臉上的水漬越來越洶湧,她拼命地擦,眼淚卻止不住地往下落。
顧晴川始終沉默著。
他走上前,將她緩緩擁在懷裡,任由她哭泣,許久許久,才傳來一聲低低的嘆息。
·
清明墓園。
正是清晨的時間,墓園裡並沒有什麼人。四周安靜,只有半空傳來的空曠的鳥鳴聲。
夏藍站在那一排長長的骨灰架前,目光凝視著眼前骨灰盒上嵌著的那張夏夢柔的照片,長久的沉默。
“對不起,沒有經過你的同意就擅自將你母親的遺體火化,但是,這是我現在能想到的最好的解決方法……”
身側,顧晴川凝聲對她說。
“沒關係。”她輕聲應,輕微的聲音彷彿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隨風飄來的,“謝謝你了……”
“……不用。”顧晴川緩緩說:“墓地方面,我已經都幫你聯絡好了,如果你想設靈堂的話,我也可以……”
“不用了。”夏藍輕聲打斷了他,“她相熟的人不多,更不會有誰過來弔唁,就不必麻煩了。”
顧晴川默默點了點頭。
“還有,墓地的話……我不想現在就把她下葬,我想……帶她回家待兩天。”
“好。”
“顧晴川。”
在他話落之後,夏藍忽然叫他。她漸漸從照片上移開視線,慢慢看向他,“我有話想問你。”
顧晴川遲疑地看著她,點頭。
她說:“和我認識這麼久,你是不是一直都覺得,我媽她……不是一個好女人?”
顧晴川暗怔。
“其實我也是在這幾天,忽然想起了很多事情,那些事情,我險些都快忘了……”
不等他說話,她就繼續說道。聲音有一點空洞,眸子裡卻染盡了悲涼。
她又重新看向盒子上的照片。
照片上,夏夢柔的笑,似乎一束永遠都不會逝去的溫婉月光。
依然那般,驚人的美麗。
·
從夏藍有記憶的時候開始,就一直記得,夏夢柔是美麗的。
她的美,就好像是那個希臘神壇上的維納斯,溫柔優雅。或喜或悲或嗔或怒,即使是生活最艱苦的時候,也依然無法消逝。那種美,幾乎都成了她的標緻,她因為那種美,而變得更加美,也更加擁有魅力。
直到她四五歲的時候,一次無意間翻看家裡的舊相簿時,才知道她的美麗是源自於哪裡。
她從未見過夏夢柔跳舞的樣子,但是僅從那些照片裡,她就能想象到曾經花季時的夏夢柔是怎樣的一個天之驕女。她是舞臺上最漂亮最高傲的那隻白天鵝,她所有的驕傲,全部貫注在她的腳尖,她或許是天生就應該站在人們的視線裡的,貧困的出身蓋不住她身上的光芒。
直到,她遇到那個男人。
或許,是那時的她太年輕,又或許是那個男人真的曾有那麼一絲真心愛她。所以很輕易地她墮入了那個所謂愛的情網。她把自己年華里最美好的一切全部獻了出去,小心翼翼地期盼著哪怕那麼一點點的回報。
然後,災難就是那一刻沉澱下的。
或許上帝是公平的,他在給你一樣東西的時候,往往就會從你身上拿走一樣東西來換。他給了夏夢柔驚人的美貌與年少時的幸運,於是終於是時候,在這一刻將那些幸運盡數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