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廣場中央,修羅場的死士不斷地從四面八方趕來,他從開始的手下留情到後來的招招致命,甚至現在,他已經殺人殺到麻木。 他忽然想到了當時被他逐出姜族的姜逸,孤身一人離開蒼山前往西域崑崙,血刃不知多少人才從修羅場中走出,最終手刃商玄才成為如今的迦樓厄。他竟然有些理解了那個視人命如草芥的明教明尊,誰都有誰的迫不得已。
有熟悉的聲音傳來,他從四濺的鮮血之中向外看去,他曾經朝思暮想想要帶離明教的紅衫女子就站在距離他不遠的地方。她面對明赤筱時怯怯的眼神盡入眼底,她焦急地向自己這邊望來,雙目接觸的剎那又將眼神移了開去。
姜闕猛地提氣大喝,手中的劍霎時在空中化為數道幻影四散而去。他右手在虛空中緩緩一握,所有的聲音都瞬間消失,每個人都呆立在原地,手腳彷彿被束縛而動彈不得。訴河眼睜睜地看到那個白衣男子從人群中飛奔而出,毫髮無傷地站在自己的面前。剛才還彷彿靜止的時間又開始了流動,風聲喊殺聲又充斥了這一片天地。
那是……剎那!
“跟我走吧。”還不待訴河反應過來,姜闕已經格開了在一旁要護住聖女的寒月護法。訴河睜大了雙眼看向來人,竭力按捺心裡因他而起的洶湧波濤。 她的眼神也只在他身上停了片刻。訴河推開姜闕伸過來的手:“ 我不能走。”
“就因為你是聖女?”
“這是事實。”訴河偏過頭去不再看他,她怕自己多看他一眼就會不顧一切地同他離開,到現在她才切實意識到,自己是真的喜歡上了這個一襲白衣仿若謫仙的男子。可惜她是明教的聖女,她不屬於自己。
姜闕沉吟片刻,忽然問她:“那麼你知不知道你一心侍奉的神究竟是什麼樣子?你知不知道你一直以來對之忠心耿耿的慈父,到底是神還是魔鬼?”
“什麼?”訴河茫然地抬起頭,顯然他話裡的隱藏的東西太多,她根本無從知曉。
“明尊迦樓厄,真的值得你這麼做嗎?”
“即便明尊不值得我們這樣做,那麼你就值得嗎?”
就在訴河恍神的剎那,不知何時出現的妙火突然將她拉至自己身前,在姜闕準備動手的下個瞬間就將單刀架上了她的脖頸。她狡黠的笑容如同一隻獵食得逞的毒蛇,她將刀刃又逼近了訴河幾分,刀下隱隱有鮮血流出,醒目奪人。
“放開她!”明赤筱和姜闕同時出聲,對面的女子卻根本不為所動。
妙火嘲諷地看了寒月護法一眼,語氣中帶有不屑:“為了你的弟子,竟是連明尊的話也不放在心上了嗎?”她看向姜闕繼續說道:“明尊曾經說過,如果姜闕大祭司不願意留在明教,那麼就用聖女的命來留住他。”
“師父……”訴河費力地說出這幾個字,詫異地望向自己的師父,可是明赤筱的目光一直飄忽不定,似乎在沉默中承認了妙火的說法。那個自己一直以來敬仰敬畏的慈父,原來比想象中的更要殘忍。
“呵……”白衣祭司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你現在還不願意同我離開嗎?”他又一次對訴河問出了同樣的問題。
“我……”
“迦樓厄已經不是當初的姜逸了。”
“姜逸!”那個名字看似不經意地被眼前的白衣男子說出,立刻在訴河的心裡攪起了滔天巨浪。此時的訴河已經顧不得橫在自己面前鋒利的刀刃,她焦急地朝白衣祭司看去,她想要知道真相。
姜闕微笑點頭:“還記得我與你說過的那個十年未見的故交嗎?他就是姜逸。”
她還記得那個少年月光下離開深山的背影,她還記得自己說過要等他回來。原來兜兜轉轉十年,再次相遇,他是明教明尊,她是明教聖女訴河。那個曾經一心想要幫助她的少年,如今想要的,是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