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我。”非常意外,看起來她並不像湛良威所形容地陰沉,和那躲在房門後傷人的人更不相仿。悄悄地,她將沙發上的人仔細觀察。
她對她的印象就停留在六年前夜市的最後一瞥,自車禍發生後,兩人就沒再見過面了。所以今次,自然有著恍如隔世的感覺,因為眼前的她雖清麗依舊,可卻依稀察覺得到那次車禍帶給她的影響。
她穿著一套樣式簡單的粉綠曳地長裙,外頭卻加了件在室內顯得累贅的毛料外套,蒼白削尖的臉蛋,微蹙的柳葉眉一直到臉頰邊緣突兀地橫著一道玫瑰色長疤,她身旁擱了把柺杖,搭在膝蓋上的手指柴細。
她……是真的和病痛搏鬥過的,因為憔悴太多,雖然那無損她的美。
“你找我,有什麼事嗎?”幽幽地問。
回過神,微笑。“喔,我只是……好久不見,想跟你打個招呼,聊一聊。”恍神間,她似乎忘了今天找她的原因就擱在自己的口袋裡。
“聊?我們能聊的似乎不多。”
“不會呀,就像老朋友,可以聊以前;就像新朋友,可以聊現在。”端來新鮮水果的李嫂偷觀了於曉戀一眼,而她則回了婦人一個自在的笑。
“聊現在?”輕聲笑道。
“沒什麼不好聊。”點點頭,意在拉近兩人的距離。
“你跟他有多要好?”突然,她話鋒一轉,伴著冷淡下來的神情。
“誰?”
“我哥。”
“良威?我和他就和你一樣,是朋友。”凝注著湛季盈的同時,她發現湛季盈身側擺著一本正紅色的本子,她骨感的手掌正放在上面,而扳住書脊的小指畔,則露出一塊寫有1996的藍色標籤。
“朋友?”她笑,目光斜望住身旁的柺杖,再移至長裙下露出的腳板。“自從六年前的那場車禍後,什麼都是假的了,包括愛情、親情、友情,更何況你和我本來就連邊都搭不太上。”那是一句聽似積堵已久的消極話語,在她微略抑鬱的語氣下,竟顯格外冰冷,讓於曉戀感覺非常不舒服。
“我讓你覺得很怪異?”瞅著於曉戀不自在的臉,似乎早料到她的反應。
“不是怪異,是很消極。”視線仍若有似無地注意著那本紅色本子。
“你很直接。”菱唇微揚,她輕挪身子,裙襬正巧掩住身側的本子。
“對不起,我只是說實話。”調回視線之際,她發現李嫂竟站在客廳通往廚房的走道角落,類似監視的模樣,令她又是一陣不自在。
“實話?你對我說實話……”反覆細吟著,湛季盈的樣子登時變得有些怪異,她眼睛雖是看著於曉戀,但神情卻飄忽,那感覺就好像她眼前有好多看不見的事物正騷擾著,讓她不得專心。
“季盈。”覺得詭異,於曉戀嘗試喚她,而她也在同時調正了焦距。
直勾勾地望住於曉戀,她說:“既然你對我說實話,那麼我也說一些事情給你聽好了。你仔細聽,我不說第二遍的。那就是……其實……我該恨你。”
於曉戀眉頭驟擰,她說的該是車禍的事吧,這情況,在她每回自責時,就會不自主地想到,而今天她果真提了。
“那天如果不是你的那封信,也許我根本不會遇上那場車禍,而你也不該纏著曉陽回家,要不然現在他也許還活著,我也還四肢健全,仍能拉我最愛的小提琴。一般人一定會認為我根本該瘋了的,因為失去這些的我實在沒剩什麼了。”
一句“你還有你哥呀”被吞進肚裡,於曉戀感到心寒,沒打算截斷她的話,她靜望住她。
“但是,我現在卻不恨你了。”眼眸異常晶亮。
瞅住她,讓她寬恕的話語給震撼了。
“知道為什麼嗎?”唇線上揚。“因為我知道那天之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