爽搖頭道:〃不知道。晴兒姑娘常常唱一支小曲兒……〃他的耳邊,響起了晴兒滿是深情的歌聲:〃熨斗兒熨不開的眉間皺,剪刀兒剪不開的腹內憂,菱花鏡照不出的你我形容瘦,周文王的卦兒準,算不出的你我佳期湊……〃晴兒在情不自禁地小聲哼唱這支小曲兒的時候,眼裡溢位的那份真情,那份厚愛,那份純潔,那份少女槽懷,令每一個男子嫉妒。
若是得到那份眼神,他寧願去死。
若是得不到那份眼神,他也寧願去死。
鄭克爽心灰意懶,在癆病鬼小叫花凌厲的招數面前,突然束手待斃。
癆病鬼小叫花恨極,道:〃那個於阿大是甚麼東西,藏頭露尾,身份不明,也他奶奶的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麼?老子斃了他!〃鄭克爽低聲道:〃殺了他,晴兒姑娘一輩子也不會高興的。〃癆病鬼小叫花恨聲道:〃她高興了是為別人高興,不高興了也是為別人不高興,咳,咳,又關老子甚麼事了?又有甚麼區別了?哼哼,老子得不到的東西,他姓於的一樣得不到。〃鄭克爽道:〃不,只要晴兒高興,便是整日裡與她心上人在一起,我,我也高興。〃癆病鬼小花道:〃哼,惺惺作態!……姓於的現在哪裡?〃鄭克爽搖頭道:〃我不知道。〃
癆病鬼小叫花道:〃那好,老子先殺了他的盟兄韋小寶,不怕他不找上門來。〃他的眼睛四下一瞟,叫道:〃咦,韋小寶呢?〃韋小寶早已走了。
若是在以前,他一時不見了七位夫人的面,便極為想念。
可他這時卻不想進京城與妻兒老小相聚。
他這時已然清醒,思付道:〃江湖險惡,還是回京城的好。不過,那也沒有多少意思。再說,若是回了京裡,小皇帝問我:'河督大人得勝班師了麼?河工治理得如何啊?'老子道:'皇上鳥生魚湯。'……他奶奶的張口便是鳥生魚湯,可大也不成話。〃十數天之後,韋小寶出現在黃河工地上。
韋小寶原本是要去開封河督府的,這一日已是離開封不遠,他在河堤上慢慢走著,忽然前面來了一營兵丁,前面排著官老爺的〃肅靜〃、〃迴避〃等執事,兩隊衙役,口中低而威嚴地呼叫著。
隨後是兵丁敲鑼打鼓,喇叭吹得震天響;在隊伍的正中間,是一頂綠呢大轎。
這裡是黃河大堤,除了河工上的官員,不會有甚麼地方官來。並且那頂綠呢大轎,除了朝廷大員,也是沒人配坐的。
韋小寶一見大喜,心道:〃靳輔老兒倒是識相,老子救了他的老命,他倒是知道巴結,知道老子要來,提前派了執事;來歡迎啦。〃心中得意,便站在路口,拍打拍打衣衫,等著靳輔下轎迎接。
豈知那一班子衙役,還沒到得韋小寶的跟前,便伸出手中的棒子作勢要打,口裡吆喝道:〃閒雜人等,趕快讓開!〃韋小寶吃了一驚,心道:〃他奶奶的,怎麼打起河督老爺來了?〃再仔細一想,便恍然大悟:〃原來靳輔老兒不是迎接老子的,是他自己辦公事去啦。哼,這裡就是黃河,又不是京城,你臭擺了給誰看啊?這等鋪張,還他奶奶的自吹自擂,甚麼兩袖清風、三袖清風,我看也是大大的靠不住。〃他生怕稀裡糊塗地讓衙役們打上一棍子,便靠堤壩邊上站著。
那隊伍好長,綠呢轎子又在隊伍中間,韋小寶越想越是窩火:〃老子拼了性命,救了靳輔老兒,他倒自己擺起了威風,全不將老子放在眼裡。到底老子是河督,還是你靳輔是河督啊?〃待得轎子到了面前,韋小寶的心裡忽然湧過一個念頭:〃他媽的,老子將靳輔老兒從轎子裡拖了出來,叫他丟丟醜也是好的。〃忽然身子一晃,已然入了隊伍之中。
韋小寶的〃神行百變〃,對付不了武林高手,對這些尋常兵丁,卻是綽綽有餘。
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韋小寶已鑽進了綠呢大轎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