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宛聽著聽著,心下一怔,忖道:原來,他對我,還是有一點心的。
可是,有心又怎麼樣?人的性格是天生註定的,也許他這樣的人,本不應該為人之夫,為一家之主吧。
側過頭,馮宛的聲音於清冷中,少了份冷硬,多了份平靜,她靜靜地說道:“妾是真心求離。”
她轉過頭,目光明澈如水,那般冷靜得漠然,那般平和得不在乎。
這樣的眼神!
趙俊握著她的手一鬆,臉上的溫柔和笑容,這時也是一僵。
他盯著馮宛,不知不覺中,臉頰的肌肉在抖動:宛娘這表情,讓他有點害怕,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起這一陣子,她面對他時的平和雍容,冷淡隨意,莫非,她有這樣的表現,不是因為她風姿出眾,而是因為她本不在意?
是了,在元城時,在她剛嫁給他時,她雖然也是風姿不凡,可沒有這般超脫,這般不在意。
她,不在意他了麼?
趙俊無力地鬆開馮宛的手,無力地向後退出一步。
他艱難地看著馮宛。
這一刻,他只覺得胸口像堵了一塊石頭,既悶且沉,讓他想發怒,卻又想哭泣,更想開口相求。
可他什麼也做不了,他只能呆呆地看著她,看著她。
就在這時,嫵娘急急的叫喚聲從身後傳來,“夫主夫主,你快想法子啊。”她大聲哭道:“都這個時候了,夫人你與夫主鬧什麼鬧啊?”
想法子?
是了,是要想法子,再不想法子,他的糧食,他的財產都沒了。
趙俊猛然警醒過來,他像是逃離,也像是在害怕,當下衣袖重重一甩,再不向馮宛看來,急急叫道:“走,到店裡去,遲疑什麼?還不快點?”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嘶叫出聲的。
僕人們急急應是中,一個轉眼,趙俊眾人消失在府門口,空留下悄立風中的馮宛,以及眉娘和絹兒等人。
眉娘和絹兒等人,還在盯著馮宛,一個個張著嘴,一個個錯愕震驚。
馮宛朝她們瞟了一眼,抬起頭來,目送著趙俊的馬車離開的方向。
那馬車,走得很快,從她這個角落看去,可以看到趙俊放在車窗上的手,一個勁地在顫抖。
他害怕了!
前世時,自己對他千依百順,事事以他為先,他似乎沒有這麼在意過自己。這一世,自己冷了,不再在意了,他反而更加留戀了。因自己一句和離,竟驚怕成這個樣子。
他對自己,未必全然無心啊。
可是有心又怎麼樣?前一世,這一世,她思了又思,竟想不出他有哪一點讓她留戀,讓她不捨的。
馮宛慢慢垂眸,嘴角浮出一抹淺笑。在這個時候,她露出的這一抹笑,平靜,溫婉,彷彿世事洞明,他心洞徹,己心洞徹。
這一種平靜得明徹的笑,讓靠近過來的眉娘和弗兒等人,打了一個寒顫。
忍了忍,眉娘最先強笑著問道:“夫人,你這是怎麼啦?”
見馮宛回過頭來,眉娘嘟囔道:“夫人也真是的,和離的話,是那麼容易說出口的嗎?”
她明是抱怨,實際上也是勸解。在眉娘來說,這個府中有馮宛在,比馮宛離開,嫵娘一家獨大,要好上十倍百倍。
弗兒也在一旁小聲勸道:“是啊,夫人怎麼說這話呢,你看郎主都給嚇住了。郎主對夫人,比對別人好多了些。”
弗兒的話,博得了婢妾們一致點頭。正是這樣,趙俊對馮宛,確實比對任何一個婢妾都要好,都要信任尊重。
都為他說話啊?
馮宛微微一笑,她繼續抬頭,透過大門看向外面的車流,想道:真是久在鮑魚之肆,不聞其臭了啊。
外面,已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