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對東方,聲音溫柔清脆如流水池說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馮氏阿宛此生此世,生是衛子揚的人,死是衛子揚的鬼,終我一生,對其不叛不厭,銘之守之!”她一拜而下,聲音優美如絃樂,“若違此誓,天人共棄!”她沒有說出不棄不離四個字。相比為他守身一世,那不棄不離的相守,對她來說,太沉重,太美好,這份沉重和美好,她都不相信自己能夠承受,能夠擁有。
幸好衛子揚也沒有在意。
幾乎是她的聲音一落地,衛子揚騰地一聲轉過頭來。
他瞬也不瞬地盯著馮宛。
盯著這個伏在地上,姿態優美,表情嫻靜,明明在說著將會影響她一生的重誓,卻溫婉得彷彿只是平常閒語的婦人。她為什麼不猶豫?她明明對自己是抗拒的,明明心深似海,為什麼此刻發起這誓言來,卻似是理所當然?
慢慢的,他抬起了下巴。
目頭誘過她,他看向茫茫蒼穹;低低說道:“我識刺子。”
他閉上了雙眼。
見他不動不說,馮宛也沒有動。她緩緩站起。
便這般站著,衣帶當風的馮宛,表情依然是寧靜的,溫柔的,那溫柔的眸光,映襯著滿天繁星,實實是說不出的平和,說不出的恬淡。
不曾有怨,不曾有被強迫!
不知不覺中,衛子揚轉眸看向了她。
好一會,他低而靡啞的聲音響起,“阿宛。”
“恩。”
“你就不怕,有一天我推開你,讓你一個婦人孤寂無依地活著?”孤寂無依的活著?馮宛眨了眨眼,那不是很好嗎?好似她活了兩世,都不曾有過依靠。孤寂無依,不是世間常理嗎?人本來就是孤獨的來,孤獨的去,只要能夠不被傷害,不被踐踏,孤寂算什麼?
衛子揚蹙起眉來。
他看到馮宛的臉上是一派天真,或者說是純潔。這牟婦人也不小了,她怎麼如一個孩童一樣,竟是無法瞭解他這句話的含義?
薄唇微抿,衛子揚低聲說道:“醜女人,我讓你發誓,你就發誓了。難道你都不會有什麼要求?”
他想,他說得很明瞭。她都承諾一生只有他了,那她自然也得要求他做些什麼,或者,給她些什麼。
他想,他沒有辦法讓她堂堂正正地入他的府門,可他能給她一個承諾,他也一定會實現那個承諾!
馮宛抬眸看向他。她的眸光明澈中,又有光芒流轉,彷彿是星辰在蒼穹中閃爍。好一會,她低低地說道:“有的……子揚,不管你以後站在什麼高度,擁有了什麼身份,你能不能……”
見她停頓,衛子揚豎起了雙耳,他眼睛也不眨地傾聽著。
馮宛的聲音繼續飄來,“你能不能許我一個自在。”似乎怕衛子揚聽不明白,她急急解釋道:“便是幾畝薄田,一個鋪子,沒有爭鬥的那種自在。”她還想說什麼,見到衛子揚的臉色有點發黑,便收住了。
怔怔地看著他,她垂下雙眸,好一會又說道:“如果不行,那你得答應我,不管何時,不管因為何人,不得取了我的性命去!”她嘀咕道:“我怕死。”
衛子揚的臉更黑了。
他抿著唇瞪著她,想要冷笑一聲,想要譏嘲幾句,最後卻只是沉沉說道:“醜女人,你還挺有志向的嘛!”語氣頗為不快。
馮宛呆了呆,又垂下雙眸。今天晚上的衛子揚喜怒無常,她有點糊塗。
衛子揚側了側頭,讓夜風吹去胸口的鬱躁。
這麼美好的夜晚,這麼安靜的時刻,她都發誓了,她都答應了他那嚴苛的要求並立下誓言,…在家鄉時,青年男女到了這個地步,都要以血為盟,用徹夜的歡愛來慶祝,從此形影不離,悲喜與共的。
馮宛見到衛子揚站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