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視白振軒,便止不住嗚咽一場。
白雲暖知道長嫂與自己不和。自己無論勸慰什麼都會換來厭棄,便只一旁待著。並不吭聲。
王麗楓坐在白振軒病榻前哭了一番之後,回身充滿敵意地看著白雲暖,問道:“允姑的死可和你有關?”
白雲暖吃了一驚,唇邊綻了一抹苦笑。“如果長嫂要這樣以為,能心裡好過一些,那便這樣以為就好了。”
王麗楓冷笑:“難道你敢說允姑的死和你沒有關係。不是你要替心硯報仇苦心孤詣設計的嗎?”
白雲暖覺得累乏,她坐在桌邊。以手支額,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允姑的死,阿暖問心無愧。”
說完,白雲暖又回頭灼灼地瞪視著王麗楓,淡淡笑道:“倒是長嫂你,關於心硯的死,敢不敢跟阿暖說一句‘問心無愧’?”
王麗楓不做聲了。
白雲暖搖了搖頭,索然無味地起身向外走去。
臨出門時,王麗楓喊住她道:“我既然已甦醒,這梅香塢往後你也不必來了,振軒跟前有我伺候著呢!”
白雲暖背脊僵了僵,沒有直接回答王麗楓,只是高聲喚來綠蘿紅玉,自回聽雨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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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家的年過得一片慘淡。
滿城的炮竹聲聲襯托得整個白家分外悽清。安宇夢迴河西鎮和安善人夫妻倆團圓去,白玉書跟前幸而還有溫鹿鳴寬慰著。
年夜飯的時候,王麗楓自然沒有出席。白姜氏便讓下人將各種好吃的都備上一盤,送到梅香塢去給她。
蘭庭的花廳內坐了白玉書、白姜氏、白雲暖和溫家父子。
白玉書盯著溫鹿鳴看了許久,見其一臉沉靜,越發氣質出挑,心生歡喜,便對溫詩任道:“溫先生,我有個不情之請,不知溫先生肯否答應。”
溫詩任拱手,“我和鹿鳴父子兩個蒙蔭白家似海深恩,老爺有任何吩咐,儘管說便是。我們無不應承的。”
白玉書便道:“我欲收鹿鳴為義子,不知溫先生肯捨得割愛?”
溫詩任忙道:“多蒙白老爺不棄,焉有推辭之理?”溫詩任想白振軒如今已是廢人一個,白家到這一代恐怕是要沒落了,如若鹿鳴能和白玉書有個父子名分,替白家振興名譽,倒也責無旁貸。
孰料,溫鹿鳴卻立即反對:“白世伯對鹿鳴一直厚愛有加,只是振軒兄乃白世伯正根嫡子,鹿鳴怎好搶了他的風頭?世伯對鹿鳴的恩情,鹿鳴今生今世一定另尋圖報。”
白玉書見溫鹿鳴反對,雖然失落,卻仍舊道:“哪來什麼恩情,要你說出圖報這樣嚴重的話來。”
於是這個認子話題便戛然而止,溫鹿鳴有些虛脫地看了白雲暖一眼,卻見白雲暖面上一片死寂,恍若並未聽見自己與白玉書的對話似的。
年夜飯後,溫詩任和溫鹿鳴同回靜宜齋去。路上,二人打著燈籠,話聊幾句。
溫詩任道:“你拒絕做白家義子,可有隱情?”
溫鹿鳴一顫,小心翼翼答道:“兒子乃溫家單丁獨苗,不好再去續別姓的香火吧!”
溫詩任笑著搖了搖頭:“義子而已,又不是要你冠白家的姓。”
“但是振軒兄尚健在,鹿鳴若做了白世伯的兒子,恐對振軒兄不吉利。”
“都是藉口,你是為了阿暖。擔心做了白老爺的義子,與暖小姐成了兄妹的名分,那你心底裡那一點夙願恐怕今生都無法實現了。”知子莫若父,溫詩任的話叫溫鹿鳴又羞又愧,只能沉默著。
就在這時,天空突然禮花綻放,一時之間火樹銀花,叱吒風雲。
溫鹿鳴抬頭呆呆地看著那些煙花,心裡悽然:他對白雲暖的愛是不是也如這煙花的命運,美則美矣,卻轉瞬即逝,想抓都抓不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