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肩膀抖動,整個身子像是僵住了似的,跪拜下去的時候,眼角分明有淚。在這個殿上哭了的人多了去了,或驚恐或感激或大呼冤枉的,卻沒有一個是像林沫這樣,帶著萬念俱灰的失望,還有幾分破釜沉舟似的淒厲。
好好的天,不知何時竟烏雲密佈,甚至電閃雷鳴起來。眾人面面相覷,司天監竟是沒忍住“啊”了一聲。
大冬天的,從未有過這樣疾風驟雨般的天氣。
京外的城隍廟裡,有個癩頭和尚看著天時,長嘆了一口氣:“那頭蛟龍到底要改命格了。”他身旁的道士道:“他只改自己的命格也罷了,偏偏連龍脈也……”
兩人正說著,忽然聽得廟裡傳來一陣大笑,二人扭頭一看,卻是個長相奇醜、蓬頭垢面的老婦,指著他們問道:“你們既覺得人各有命,不願去救那些個苦命的人,可又見不得人家自己改了命格,從未見過你們這樣不講道理的。”癩頭和尚笑道:“難道這世上有道理可言?”
老婦道:“既無道理,可見人人都是憑自己的本事的,人家本事高過你們了,甚至高過天去了,你們又能如何呢?”
二人皆驚,再看那老婦,早已變了模樣,忙上來行禮,那老婦卻道:“也罷,最終絳珠仙草會如何,且看她的造化。若蛟龍真成了龍,自有百川江流去還那神瑛侍者,都是各人的命罷了。”
二人領命。
宜德殿內,卻是靜得連根針掉地上都能聽見了。皇帝看著跪伏在地的林沫,忽然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前幾日林候遇刺,他惱怒水沉做事無理,心裡卻也煩惱,若是林沫不依不饒地一定要探查,這事該如何收場。幸而林沫聽了刑部無人手的話,倒也沒怎麼做,叫他好生地鬆了口氣。而今,他的妹夫要被皇家強收了去,而他,自以為天之驕子無往不利,也只能跪在金磚銀毯上,一句話也不能說。
視為掌上明珠的女兒,還是這麼些年來一直只能遠遠地看著的幼子?
皇帝幾乎是一瞬間就下了決心。他知道景柔會失望,這個丫頭被他寶貝了這麼些年,有些驕縱也是難免的。但若是這一趟奪了容嘉去,林沫就該徹底地與皇家離心了。
這本來也無所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況林沫的一切也都是皇家給的,便是本事再大,皇帝要收回給他的東西也算是輕而易舉。
可是他捨不得。
他記得皇后當年花了整整一天一夜才生下這個孩子,一出生不哭先笑,不像其他孩子那般皺巴巴地,白嫩可愛,可惜生錯了日子,生下來又正逢上皇生病,活活地叫十五弟他們抓住了把柄。
禮部尚書玉徵文上前道:“既然只排了八字,那就只是提親了,尚不算定親。小容大人——”
林沫轉頭看了他一眼。
他忽然就說不出話來了。
他也是個有女兒的,林家的姑娘,如果這次大庭廣眾之下被退了親,日後如何嫁的出去?皇家之威不可折辱,但當年尤躍安之禍,難道又要重演?
容嘉已經又磕了兩個響頭:“啟稟聖上,微臣與林家雖未正式議親,但下聘的事務具已準備妥當,只待日子到了便要去林家的,也算是議親了,求聖上成全。”
林沫笑了起來。
他自得知自己的身世便一直以為,其實老天待他還不算太薄,看,連水溶這種牆頭草都靠了過來,可見他還是能做些大事的。只是水沉那個漏洞百出的刺殺真的被皇上無視掉,而到了今日,他定好的妹夫又要被皇家的公主搶去,而他的妹妹,從此真正前途未卜後,他才明白,他跟那些生長在皇家的王子皇孫們,真的不同。
他們可以肆意妄為,隨心所欲,只圖自己高興。而他卻得小心謹慎,不能忘了自己的本分,否則,逍遙得死了也不會有人攔著。
好在,好在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