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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都明白對方是不會坐任動盪發生而無動於衷的,先頭的互相試探除了讓對方焦慮一些外,也沒有別的作用。然而一個年邁的女流之輩,一個連紙上談兵都不會的弱質書生,便是心懷天下,也做不到什麼。
“其實有的時候,就是知道了對方想要做什麼,難道我就能準備了?我有什麼資格、什麼立場去應對呢?”這樣的心思一直縈繞在他的心口。
興許皇帝覺得自己的坦白是對他的一種解脫,然而林沫自己卻覺得,因為明明白白說開了,他反而覺得束縛太多。原先不過是心知肚明,大家都裝不知道的時候,他暗地裡告告黑狀、裝裝可憐也是常有的事。然而自打皇帝同他明說了,他便再也不敢如此撒嬌任性。
“真是自作孽啊。”他在心底罵了自己一聲,覺得有些委屈。
好在和惠公主真到了飯桌上,也不大樂意跟孫女孫女婿講太多煩心事,反倒把重孫抱到懷裡,親自抱了一會兒,連修航哭得鼻涕摸到她身上也絲毫不介意。虧得是這孩子剛換了尿布,否則真就尷尬了——公主再慈愛,到底金枝玉葉,當年養著靜嫻兄妹,也是嬤嬤們幫手得多,自己親手抱得也不多,還得是那會兒老公爺沒了,她心疼孫兒們。
然而等回了自己府上,靜嫻就再也按捺不住:“公主看起來心事重重。”
“她若是沒有心事,也不至於千里迢迢地趕過來。”林沫道,“她老人家經歷得多,做晚輩的就是想開口勸她,自己的資歷、眼光也就那樣,都不好意思湊上去。若是好心說了混賬話,別人笑話不提,只怕公主也得嘆氣自己家的後生。”
他這話就是叫靜嫻莫要多嘴了。
“我不知道出了什麼樣的事,你只需告訴我,我該緊張嗎?”
“不必驚慌。”林沫笑道,“總會有個結果。”
“是說擔心了也沒有用?”靜嫻問。
“對。”林沫竟直言不諱道,“你,我,咱們這樣的小嘍囉,索性放寬了心安心睡到天亮,頂上的大人物自然也能爭出個勝負來。”
靜嫻道:“當年是誰說你從不信什麼命?便是老天爺把你的命格定好了,你也敢去試著破一破的?”
林沫呆呆地看著她。
“我先去看看修朗,老爺自己安置吧。”
靜嫻這女孩兒,嫁為人婦也還不到兩年,然而變化實在是太大。她依舊是清冷且不愛交際的清高角色,不過那些刺人的話倒是不常說了。別人說到她不感興趣的,也不過是坐在一邊聽著,倒是讓人感慨過果真嫁了人就不一樣。但林沫卻覺得,她只是怕了。是終於明白自己的高貴來源於誰。也許孔家的出身的確夠她吃一輩子,然而她能到宮裡,蔑視貴妃,到底還是憑的大長公主的面子。
可是現在看著自己的妻子,還是感覺到了欣慰。
“多謝你。”他道。
“何必說空話呢。”靜嫻倒也沒在意,扭頭就走了。
林沫也放下提心吊膽了一整夜的心,自去洗漱不提。橫豎吳廉水走陸路,且水溶家的探子回報,走得並不著急,中間還要許多變數。但正如容嘉所猜測的,扶搖翁主本來要走,然而如今看她的動靜,卻不算大,起碼,不像是要躲著吳大將軍。
林沫想起當時皇上去春狩,幾個殿下還把賈寶玉丟玉、瘋傻的事兒想得挺隆重,內閣都議論了兩三輪,水淯還給上了一張叫人目瞪口呆的摺子,給提了個白白落人把柄的建議,擱現在看看,賈家的那點子小心事還真不夠看的。現在他心裡也只希望,符源領了尚方寶劍去江南查那筆災銀,真能有些下場。畢竟,他當時還算信誓旦旦,若真的同餘家沒有關係,自己辛苦多年的名聲也有礙,更要緊的事,這說明他這幾年的方向全是錯的,幾年的探查都成了無用功!
他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