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上遇見個人,尤其對於多日沒有見到過人的爸爸來說,感到很親切。
從說話中知道那瘦子是販獸皮的,在北海子那邊盤了不少貨,可路上遇到劫匪搶了貨,同伴也被打死,他是夜裡偷騎光馬逃出來的。爸爸同情他,遞給他一塊乾肉條吃,他像狼般地撕扯著那塊生肉。
那人從鞋殼子裡掏出幾張十元票子,遞給爸爸說再給他一塊乾肉吃。爸爸說不收他的錢,可以再給他一塊乾肉,但他得告訴去莽古斯大漠的準確方向和距離。
那瘦子怪怪地盯了一眼爸爸,說去那裡找死呀,那邊正鬧大饑荒,那邊的人都往外跑呢。
爸爸告訴了理由。
瘦子就沉默了,半天才說你這當爸的不賴。然後又低頭想著心事,一邊告訴從這兒一直往西,再走個兩三個月就能走進莽古斯大漠的邊緣地帶了。
爸爸又給了他一塊乾肉。
瘦子說,其實你不用太著急,那母狼會對你兒子很好的。
爸爸說,看來你對狼類很瞭解。
於是瘦子講了一個故事。小時瘦子隨父親到北海子那邊販獸皮,冬天吃的東西少,父親在冰湖上鑿個洞釣魚,岸邊樹叢中,有一隻老弱的狼始終盯著他釣魚。父親每次釣完魚回去時,從筐裡揀一條魚扔到老狼那邊的樹叢中,天天如此。有一次,父親釣魚不小心,腳下一滑就掉進了冰窟窿裡。這一下壞了,冰湖幾米深,父親幾次掙扎著想爬上來,可冰窟窿邊又光又滑,使不上勁兒,又是大冬天的冰天雪地。父親凍得已渾身沒了力氣,根本爬不上來。正在這危急關頭,那隻老狼從岸邊樹叢中躥過來,一口咬住了他的父親伸出的手和袖子,並拼命往上拉。那老狼可是使了吃奶的力氣,咬拉著他的父親毫不鬆口。父親有了著力點,終於被老狼拉出了冰窟窿,撿了一條命。從此父親再也不幹販獸皮這行當了。
瘦子最後說,大家都說狼殘忍,其實狼比人可靠,這是我爸告訴我的。
爸爸咂摸著這故事,半天無語。
過了一會兒,瘦子盯著爸爸的馬鞍子說,“你就別再背空馬鞍了,賣給我,光騎馬背磨得我屁股都腫了。”
“你有多少錢?”爸爸問他。
瘦子看著爸爸,琢磨他話的含義。
“我的馬鞍無價,要買你肯定買不起。這樣吧,我先借給你用,找到兒子後,哪一天我再去找你要回馬鞍子。”爸爸這麼說時,那瘦子臉色分明有不相信狀。
“祖傳的寶物,我不會白送給你的,你可要儲存好嘍。”爸爸鄭重地說。
瘦子相信了,又面有愧色地說:“我只好先走了,怕劫匪從後邊追過來,不好繼續和你做伴兒了。其實,我也是急著趕回家見我老父親,他病得很重。”
走出一段路,瘦子又驅馬跑回來告訴爸爸,自己是哪鄉哪村叫什麼名字,到時一定來,他弄一大缸好酒等他。
爸爸笑了,說一定去。瘦子又詳細告訴了一遍爸爸要走的路途情況,離去時有些戀戀不捨的樣子。
爸爸望著他絕塵而去的影子,心說這瘦子臉上冰冷,心裡倒挺熱腸子,可交,沒有白送他一副好鞍子。但願他能躲開那些劫匪。
爸爸繼續趕路,背上沒有了馬鞍就輕鬆了許多。
又走了幾日,他的雙腳如針扎般疼痛。
他坐下來檢視,腳板上起滿了血泡,有的已被擠爛流著膿血。布襪子也磨爛,靴子底乾硬乾硬,一碰腳板就煞疼。他從背囊中抽出毯子,扯下一角,小心翼翼地包裹上雙腳,然後輕輕塞進靴子裡。
他只好睡一夜才能走了,讓雙腳緩緩勁兒。
後半夜,他被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吵醒了。
他坐起來,往毯子裹著的獵槍裝上子彈時,就來了三位騎者圍住了他,手電筒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