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們紛紛放下筆,盛言楚跟著放下,抬眸一看,只見原本坐在正中的老山長不知何時站到了一旁,此刻坐在首座上的是一個陌生的男人。
年紀大概四十上下,嘴邊留著兩撮小鬍子,眼睛小的像沒睜開似的,眼瞼下掛著兩個因沉湎聲色犬馬而累成的大眼袋。
盛言楚知道今年書院的歲考會有衙門的人過來,他扭頭朝四周看了眼,愣是沒發現衙門老人孟雙的身影,而站在屋子裡的全是一些生面孔的官差。
見眾秀才停了筆,上首一個官差諂媚的對中年男人耳語了幾句,男人笑眯眯的點頭,官差恨不得將腰彎到地上,也不知道官差說了什麼竟逗著男人哈哈大笑起來。
忽聽官差一聲咳,手往男人身側一揮,朗聲道:「這位就是咱們靜綏新上任的縣太爺吳記吳大人。」
秀才們心領神會,紛紛離座起身拱手問安,盛言楚雖不喜這位吳大人拖延歲考的時間,但也不敢怠慢,遂起身。
「哎呦我的老腰…」
略為安靜的屋子裡莫名想起一道呻吟,眾秀才包括坐上的吳大人等人皆看了過去。
原來是一個老秀才起得快閃到了腰,此刻正以一種難受的姿態佝僂在那,有個秀才不忍心看老者站在那受罪,便走過來扶著老者坐下,熟料上頭兩撇小鬍子的吳大人猛得拍響桌子。
「大膽!」吳大人身邊的官差立即一聲怒吼,「大人還沒發話,誰準你坐下了?」
老者霎時哆嗦起身,一側站著的年輕秀才不忍老者忍受痛苦,便道:「大人,此人年邁身子不適……」
還沒說完就被吳記給打斷,吳記當場冷言冷語起來:「讓你們這些只會讀書的秀才見到本官不下跪已經算客氣的了,怎麼?你們還想翻天不成?連站起來回話的空閒都沒有?」
「大人,他——」年輕秀才欲言又止。
吳記別開臉,拔高嗓門吼道:「下邊說話的是誰?即刻給本官拖出去,反了天了,覺得本官新上任不放在眼裡是吧?天底下哪有這樣張狂的秀才,本官說一句他恨不得說十句!」
吳記一聲令下,立馬有官差上來押解年輕秀才,一旁疼得說不出話來的老秀才忙拉著官差的腿求饒,年輕秀才還沒來得及解釋就被官差塞了塊臭烘烘的布進嘴。
眼瞅著年輕秀才掙扎不過要被抬出去,屋內剩下的秀才們摸摸腦門上的虛汗,誰也不敢再出聲。
「求大人饒了他吧。」老秀才拄著柺杖走近吳記,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忍著膝蓋上的痛懇切的請求,「今日是歲考的大日子,萬萬不可缺席啊……」
秀才歲考是大事,朝廷官員在這一天便是病入膏肓也要下床去現場應試,何況是小小秀才,若是缺考,視為放棄功名。
被擠到拐角的老山長也站出來求情:「大人,他是怵了您的威嚴才碎嘴了些,您大人有大量繞過他吧。」
「還請大人手下留情——」盛言楚眸光閃了閃,掀起袍子雙膝跪地,屋子裡的秀才們旋即跟著跪倒,齊聲哀求。
民心所向,吳記想耍威風也得掂量著辦,甩袖坐回椅子,吳記擺擺手,只見身後的狗腿子官差笑吟吟的扶起老秀才 ,面朝向大家。
「諸位秀才將來都會是朝廷的棟樑,吳大人豈會刁難你們?不過是逗大家一樂罷了。」
老秀才和放回來的年輕秀才深深嘆了口氣,適才那簡直是誅心行為,哪裡看得出是玩笑之言?
官差吐了口口水到手掌心搓了搓,眾人包括盛言楚都面帶不解的看著官差,下一息只見官差從懷中摸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並兩錠小元寶。
抖了抖銀票,官差悠悠道:「咱們吳大人上任靜綏時,只領了朝廷五十兩的俸祿和十兩的過冬炭銀……」
就說這一句話,然後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