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為羌人中老練的斥候,很快現敵人遊騎,遂耐心地伏於河岸旁蘆葦叢中,咬牙忍受著蚊蟲叮咬。一動不動,直至後半夜。見敵人斥候有所鬆懈,方與歸德城取得聯絡。等到一行人返回西岸,向蓋繚彙報種種,已是接近黎明時分。
蓋繚聽罷,只沉思半晌,便定下計議,即刻命令大軍拔營渡河。
先零全軍兩萬三千餘騎,人喊馬嘶,響動非小,加之蓋繚不僅未作掩飾,反而故意壯大聲勢,不久便被盧水聯軍斥候查知,大駭之下,第一時間疾馳往南稟報軍情。
蓋繚以精銳羌騎配合歸德城中漢騎,撲殺敵探騎大半,同歸德守將碰頭,一番詢問後,得到了更加詳實的情報,待數萬大軍盡數透過泥水,稍作休整,蓋繚隨之下達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命令——全軍向北。
敵人如今在南,圍困廉城,動輒有陷落之險,此刻正是危急之時,緣何反其道而行之?比、零當等先零大帥相視無言,難掩疑容,不免生出婦人就是婦人,不懂軍旅之事的念頭。然而不拘他們心裡作何感想,蓋繚作為驃騎將軍惟一的胞妹,她即便指揮大軍上刀山、下火海,眾人也只能俯聽命,當下不敢質疑,競相道諾而去。
大軍開動,向北行軍,盧水聯軍的殘餘斥候見狀,亦是驚詫不已,再度赴南通報。
蓋繚率軍北上數十里,茫茫山嶺漸漸浮於眼前,由遠及近,不久令大軍停于山巒腳下,此刻背後尾隨的敵騎已是被獵殺一空,且廣佈偵騎,倒也不慮行蹤洩露。
蓋繚使侍衛招來先零諸羌酋,娓娓說出自己心裡的打算,盧水胡聯軍人多勢眾,己方雖有兩萬餘騎,亦不能與之力敵,她此次做出全軍北上的舉動,是為分裂盧水聯軍。
“原來如此……”諸羌酋聽罷頓時恍然大悟,盧水聯軍中有一萬多北地塞外雜胡,他們一旦得知己方大軍向北進軍,老巢陷入危險境地,必然會不顧一切撤軍。
蓋繚站在一座小土坡上,用腳踩了踩腳下大地,以手中馬鞭指著周圍山脈,對眾人道:“我們在這裡伏擊北地雜胡,一口吃掉他們。”
諸羌酋心中疑慮盡去,紛紛稱讚蓋繚用兵如神,蓋繚也沒把這些話當真,自己這一步棋打在了塞外雜胡的七寸上,對方必然就範。現在她考慮的是,盧水聯軍會不會隨同一起撤退,如是,還要不要打?
正如蓋繚所預料的那樣,盧水聯軍中的塞外雜種胡聞聽數萬先零羌騎氣勢洶洶地殺往塞外,全都慌了。
說白了,塞外雜胡們由於多年受到北地郡漢兵的壓制,心裡始終憋著一口惡氣,這次趁著盧水聯軍數萬之中大舉入侵之際,跟在後面報仇雪恨,順帶撈一些好處,北地郡的富庶他們可是眼饞許久了,有機會當然不會白白放過。可是現在老家裡的老弱婦孺直接暴露在兇殘的先零羌鐵蹄之下,隨時會遭到毀滅性的打擊,這叫人怎能不急?部落一旦沒了,他們即便在這裡殺再多的漢人,搶再多的財富,又有何用?
幾乎沒做多想,幾個雜胡大帥便要領軍回返。
聯軍統帥宋立、羅侯等人立刻傻眼了,北地雜種胡人數差不多佔到聯軍總人數的四分之一,他們一走,聯軍便只剩下四萬餘人,兵力雖然還談不上捉襟見肘,但也肯定不會好過就是了。
更讓幾人感到擔心的是,派出的探騎經由安定郡,終於和長安方面取得了初步聯絡,韓遂而今的處境相當不妙。連戰連敗,被蓋俊大軍團團圍困在長安內,敗逃幾乎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即便他們在北地郡攪起再大的風浪。也無助於韓遂擺脫困境。
而且,目前情報固然不是很清晰,但是可以確定,蓋俊派出了一支精銳騎軍回援北地郡。目前的局面嚴重出了幾人的預估,不說韓遂自身難保,就是他們自身,困頓廉城之下,前有蓋俊援軍。後有先零羌騎,敵人一經合圍,他們誰都掉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