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仲華滿臉皆是不信,面上分明寫著:“你接著編,且看我信是不信。”
趙夢澤被他這般瞧著,只覺太陽穴突突直跳,恨不能撬開他的腦袋,瞧瞧裡面究竟裝了些何種漿糊。
他一把年紀,竟還要被這小子汙衊清白。
自亡妻離世後,這些年來,他為亡妻守身如玉,兒子曾勸他再娶,卻被他一頓好打,便老實了。
“你那是何眼神!我趙夢澤行得正坐得端,豈會編造謊言?”
景仲華見他真動了怒,這才收斂了幾分,但眼中的懷疑卻絲毫不減。
趙夢澤狠狠瞪了他一眼,道:“與我有約的故人,乃李遷。”
這老小子再這般胡言亂語,他定要他好看。
“李遷?哪個李遷?”景仲華愣了一下,一時未能反應過來。
“還能有哪個李遷,自然是昭勇將軍李遷!”趙夢澤沒好氣地說道。
景仲華聞言,頓時瞪大了眼睛,驚呼道,“你說的是,那位三次大破匈奴的李遷?!”
昭勇將軍李遷,三次大破匈奴,立下赫赫戰功,被燕北百姓奉若神明,只可惜天妒英才,年僅二十七歲便戰死沙場。
當年李遷將軍戰死的訊息傳回,整個燕北都沉浸在一片悲慼之中,百姓自發為他立碑祭奠,披麻戴孝。
趙夢澤點了點頭,神色間多了幾分追憶。
“當年我初至燕北,入山採藥時不慎被毒蛇咬傷,又被狼群圍困,命懸一線之際,是李將軍救了我。”
“那時,惠貴妃尚待字閨中。李遷當日與她一同進山狩獵。”
“李遷雖年輕於我,但為人豪爽,一來二去我們便成了好友。”
“惠貴妃那時還是個天真爛漫的閨閣少女,常常與李遷一道遊玩,我便也與惠貴妃相熟。”
“後來我離開燕北,半年後得知惠貴妃被賜婚給了還是太子的陛下,做了太子嬪。”
“李遷入了軍營,後來憑藉赫赫戰功,成了名震四方的昭勇將軍,卻一直未曾娶妻生子。”
“而後每年,我來燕北採藥,我們二人便相約喝酒。”
“我們最後喝酒的那次,席間,他拜託我,待燕王殿下就藩後,幫襯一二。”
趙夢澤的語氣中帶著幾分唏噓,如今,當年鮮衣怒馬的少年少女,一個香消玉殞於深宮,一個則是戰死沙場。
景仲華手撫鬍鬚,若有所思道:“如此說來,你是因著李將軍所託,才相助燕王?”
趙夢澤睨了他一眼,緩緩點頭。
景仲華心中頓時有了計較,他故作不解地問道:“那李將軍為何偏偏要你來幫襯燕王?莫非……”
他故意拉長了尾音,臉上滿是“我已知曉此事絕不簡單”的模樣。
趙夢澤被他這副樣子氣笑了,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你這老小子明知故問!自然是……”
他微微一頓,似有猶豫,最終還是長嘆一聲,低聲道:“自然是愛屋及烏!”
前殿書房,裴明緒一身玄色常服,端坐在紫檀木書案後,指尖輕叩著桌面。
書房內光線明亮,一側的香爐裡,青煙嫋嫋升起,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檀香。
書房之外,楊修元、曾程、張擇芳、遊傑聯袂而至,步履匆匆。
“微臣(屬下)參見王爺。”四人進得書房,齊齊躬身行禮。
裴明緒微微頷首,隨即將手中一份早已寫好的摺子遞給了楊修元,淡淡道:“看看吧。”
楊修元雙手恭敬接過摺子,展開細細閱覽,越看眉頭皺得越緊,臉色也逐漸變得凝重起來。
摺子上,赫然寫著“休妻”二字。
這幾日,府中關於黃側妃小產而亡的訊息傳得沸沸揚揚